偏僻的荷塘村,离附近的大镇有二十里路,镇上的大会堂里经常放映些好看的电影,不少看过电影的人在夜校里、在休息的树荫下把电影故事讲得津津有味,讲得玄乎神奇,讲得也让人好似身历其境。
把影视情景讲得最生动的,描绘得最真切最能吸引人的就是从学校刚读完高中而没上大学回村的韩春生。
韩春生,二十一岁,一米七的个头,长方脸大眼睛,大满发黑而发光,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做起事来人人佩服,助人为乐是他的爱好,吃苦耐劳是他的特长。韩春生和金花、银花是邻居,自从这姊妹俩回村后,他就经常在假期里帮助她姊妹俩干些女人不能做的活,帮助这姊妹俩解决一些难以解决的困难。
韩春生本是个上大学的料子,他门门学科优秀,他所在的重点中学的老师说,要保举他上北大。他好似诙谐的又好似很悲观地告诉他们说,我实在是愧对上级对我的培养和教育,愧对老师和学校,对不起,实在的对不起!上完高中我就回家了,我家太穷,上不了大学,父亲死得早,我要一辈子伺候老母亲,大事我做不了,身为老百姓,想做大事也不可能,我想我还是只能做个孝子了。他又想,我在家乡,虽然不能读大学,可我也能一边孝敬老人,一边再瞅机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有利于咱老百姓的小事啊。校长和老师左劝右劝,韩春生就是不参加模拟考试,也不和同学畅谈高考的问题和高考以后的志愿,最后他拿了高中毕业证就返回了家乡。
金花和银花在韩春生的帮助下收完了承包田里的麦子,又把麦茬地里播种了玉米和黄豆,手里没活了,姊妹俩坐在村头的苦楝树下和不少丫头、妇女一起纳鞋垫,打毛衣,或做些针线灵活。
韩春生和他的几个好朋友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唉——金银姑娘,今个上午十点整,咱镇上的会堂里放映最佳新片《甜蜜的事业》,那个故事片里可都是讲俺青年们的事,咱们都去观赏观赏吧!”
银花对着姐笑笑说:
“俺想去,姐,你去吧?”
金花想了想,说:
“我能不想去吗?可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该急着做,你不说去看电影我还真给忘了呢,曾老师昨天委托我,叫俺帮他把棉被拆了,洗一洗,他说他的媳妇事情太多没有闲空,我连拆带洗这上午和下午还干不完呢,下次再放好电影,我一定和你们去看吧!”
银花的嘴一撇,小声说:“还拿他当什么人似的,整天给他干这干那的,你又不是他的什么——那个!”
金花还是听到了,她也小声地警告妹妹:“别不识好歹的什么都往外沁(方言——说的意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这时,又有不少闲暇的男女青年都跑到韩春生的面前说:
“韩大书生,你天天有空就描述什么电影武打情节最热闹,什么爱情片子最感人,鼓吹什么片子是最美的神话,今天又得来了什么好片子的确凿信息了?”
“怎么你就想和银花姊妹俩单溜,不想和大家伙一起玄玄咱村青年的威风,不要我们作伴啦?”
“你没曾想到啊,可别叫镇上的流氓把你们仨给拾掇了,那可没有人给你们当助手啊?”
韩春生微笑着说:
“今天就是放映咱们青年人婚姻恋爱的故事,我到这边来就是想招呼大家一起去的。”他俏皮地望着刚才那个最后说话的青年人又说,“放心吧,什么年代了,没有胡乱惹事的那些家伙了。我这不是正动员这姊妹俩吗,好了,大家都别咬叽了,你们谁愿意去的,就赶快跟俺走呗,别回去晚了买不到好位置的票!”
不少男女青年指指点点,觉得韩春生的建议很好。
银花跟在韩春生的后边,和十几个男男女女的青年说着笑着向镇上走去。
来到大会堂附近,会堂的大喇叭里正播放着一个接一个的爱情歌曲。售票口排队购票的人声鼎佛,拥拥挤挤。
何壮实个头高,他一个箭步跑向售票口排成的长队后头。
“兄弟哥们,姐妹们,我给你们帮忙,来!该掏票子的把票子给递过来,谁有个别想法的,谁该替谁垫上的,一块掏出票子递过来啦!”
仲云峰告诉苏玉芝说:“我替你垫上了。”
韩晓蜜拽了拽闫小军说:“姐替你垫钱。”
何壮实向苏豆豆努了努嘴,然后又猛的一挤巴眼说:“你别掏了,俺也替你买张票,你尽管看!”
韩春生不声不响地走到银花面前说:“有意思啊,平时真看不出,他们还都是一对一对的;来,这票俺也替你买了,你就别再掏腰包了”
银花一时感到有点羞涩,她含笑微微地小声说:
“还说呢,那俺俩不也被人说成是一对了,你看你,别那么做,那会让人笑话的。”
“谁爱说什么就只管说,那只能是看出他口无遮拦,没有口德。”然后,韩春生又瞅了银花一眼,微笑着说,“谁爱说就说去吧,哪个背后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说好听的,你笑笑;不好听的,左耳听,右耳扔;你别在乎,俺听得多了更是高兴!”
银花捂着眼更是不好意思,她小声说:
“看你说的都是一套一套的,你倒是好意思,俺哪好意思啊!”
……
票买好了,四对男女青年把其他人冷落在旁边,他们真是一对一对的互拉互扯地一起走进了会堂。
这几个青年相距不远,坐的都是在一条长长的不宽的木凳子上。
银花早偷偷的紧紧地握着韩春生紧挨着她的那只手;仲云峰斜靠着苏玉芝的身子,紧靠在一起的两只手早攥在了一起;何壮实紧挨着苏豆豆的肩膀,苏豆豆的手也正在往何壮实的手心挪动;韩晓蜜用一只手揽着闫小军。
旁边不少的观众都向这四对青年投来醋妒的目光。确实,这几对男女在家真是没有表现相互暧昧和热恋的机会,这会儿好歹得到异性情感的释放。
何壮实望着旁边人对他们眼馋的目光,往地上狠狠地湍了一口,说:
“一个个的别眼珠子急溜溜的,好看的在银幕上呢!”
苏玉芝又接着说:
“你们眼红也像俺们这样啊!”
坐在他们附近的几个小伙子调皮地吹响了几声口哨,然后又做着鬼脸边低语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荤素夹杂的俏皮话。
何壮实站起来,猛地想跑过去惩罚一下那几个孩子。
韩春生一把拽住了他,说:
“广众之下不可惹事生非,省事饶人路好走,多个仇人多堵墙哦!”
何壮实狠狠地握了握拳头,指着他对韩春生说:
“它早就痒痒得很呐,就是找不到煞气的地方!”
韩春生说:
“留点力气,赶明和你媳妇较量去!”
何壮实转怒为喜地说:
“豆豆很温柔,我在她的面前只能是低三下四;我这本事啊,是专门对付那些不三不四之徒的,罢罢罢,我鼓足了的那点儿勇气一会儿让你全给放跑了!”……
银幕上出现了故事情节中的高潮:
剧中的主人吴宝说通了父母,决定倒插门到招娣家去;招娣说通了母亲不再要生男孩子了,招娣母亲也接受了女儿和吴宝的恋爱。吴宝和招娣一对男女欢乐地在绿色的田野树丛中手拉着手一起奔跑,跳跃,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