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他是在为难她。
但她没有证据。
下了课,赵云曦候在偏房中,萧皓月还未到,几个宫人就小心地搬着一个极沉的长木箱进来。
看他们模样,倒像十分在意这箱子。
待人走了,她悄悄走过去检查,揭开箱盖一看。
好家伙。
又是一把古琴,而且她还很眼熟。
似乎是六七岁时,在父皇的小库房里见过。
那时她还因这琴造型新奇,曾向父皇讨要,但是赵应却笑眯眯地拉开了她,说好琴要赠给懂琴之人。
谁也没想到,赵应转手就将这琴赠给了萧皓月。
她年幼时的琴师梦在那一刻彻底粉碎。
啧,萧狗坏事。
“这把琴你要是弄坏了,本太傅会将你肢解。”冷飕飕的声音悄然从她耳边穿过来,吓得她一抖,险些将箱子打翻。
还好抱住了。
不用肢解了。
“你方才一个人嘀咕什么。”萧皓月刚进偏房,如鱼就搬来一把紫楠木藤椅,他甚至没回头径直坐下。
赵云曦腹诽这狗架子可真够大,面上笑盈盈,“学子只是在想,太傅辛苦讲学了一日,还要教学子弹琴,实在是辛苦。”
萧皓月懒洋洋倚着,眼神示意,如鱼将琴摆在了桌案上,随即退出。
“漂亮话你会说,漂亮事儿你是半点都不做。”他转着玉扳指,像随口一说:“你上回送的那糕点,以后每日上琴课都给我做一份。”
“太傅不是不喜欢吗?”赵云曦没反应过来,脑子先一步想歪,套进一些年少无知时曾看过的话本子。
萧皓月似乎总在赵羲身上找她过去的影子。
包括那一日发病,他叫的也是赵云曦的名字……
可细细想来,根本不可能。
这段时日,她能察觉到萧皓月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讨厌她。
但曾经他对她的针对冷语,她至今记忆犹新。
哪怕不讨厌,也不会是喜欢。
若非得说萧皓月对她与寻常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或许…存在一点在意。
但那,也是对长公主赵云曦的,而不是楚王府赵羲。
“怎么?不想给我做?”萧皓月的拇指与食指轻捻琴弦,垂下的面孔毫无情绪。
这话说得怪。
赵云曦忙笑呵呵:“糕点是小事,不过临渊阁的膳房也不是时时能用的……”
“如鱼。”萧皓月喊了声,少年立即领命:“属下这就同膳房打点。”
男人上挑着眉,轻飘飘看过来,赵云曦自当没话说了。
“楚王府好歹是皇室,难道没请人教你练琴?”
赵云曦看着他面前的玄铁,老实道:“学了,没学会。”
萧皓月嗤笑。
这一点,倒也和赵云曦很像。
“不过…听说堂姐的琴技弹得也不太好,太傅是她的老师,难道没教会吗?”受不了这人的嘲笑,她决定回怼。
萧皓月顿了下,短暂地陷入回忆,又很快抽离,“我没教她。”
赵云曦乖巧的努起笑脸,“难道是堂姐瞧不上太傅的琴技?”
他冷冷扫过来,“你说赵云曦瞧不上我?除非她眼瞎。”
赵云曦还未答话,男人却又冷笑了声:“不过她也确实眼瞎。”
敢骂本宫眼瞎,你才眼瞎,你全家都眼瞎!
“太傅何出此言?”赵云曦假笑,饶为好奇。
“她若是不眼瞎,就不会被人蒙骗摆布。”
萧皓月记起唐鲵那张脸,就觉得犯恶心,“心眼子没长齐会被害,眼睛是烂的,会找烂人。”
后头这半句他分明没有点名道姓,她却总觉得这人是在骂她。
“太傅,你说堂姐被蒙骗陷害?被谁害的?”她捕捉到关键词。
萧皓月视线稍敛,语气令人捉摸不透:“你很关心这件事?”
赵云曦语塞,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她在试探萧皓月,还是萧皓月在试探她。
“主子,杨冲被害了!”如鱼又重回偏房。
二人齐齐起身。
“杨冲不是被关在天牢里吗?如何被害?说清楚。”赵云曦的反应显得比萧皓月还要惊讶。
如鱼却不回答她的问题,看向萧皓月,“主子,太后和桓王他们已经去过天牢了,将此事交给了兵部尚书处理。”
“笑话。”赵云曦冷嗤,“杨冲的案子本就是全诚在跟进,本该由大理寺全权掌管,
就算非得从六部里挑一个,也该由刑部尚书张凌来接手,
再不济也有御史台,钱全一个兵部尚书,哪里办得了如此重案。”
萧皓月闻言,很快狐疑,“赵羲,你未在朝做官,对朝中局势倒很了解。”
糟了。
她方才太急了,忘记装了。
“学子是听寝屋里几个同窗谈论过,我只是过了几耳,了解不深。”
萧皓月睨着她,“那就走吧。”
赵云曦一愣,“去哪儿?”
“你不是对杨冲一事感兴趣?”萧皓月的语气淡得如同随口一说:“你不了解,我就带你去了解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