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
寒风裹夹着雪花，随着尊煌高大清瘦的身影刮进屋内。
白蔹和顾北阳并肩站在落地窗前，仿佛刚察觉到尊煌的到来，两人默契地转身，齐齐望向门边的尊煌。
一人金线刺绣的仙鹤黑袍，肩宽腰窄，冷肃俊朗，似谪仙又似邪魔，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招惹。
一人休闲宽松的连帽卫衣，米白色，黑长裤，清秀的脸庞消瘦白皙，生得一双妖冶的狐狸眸，比身旁的白蔹矮了一截，干净乖顺，能轻易勾起人心底的保护欲。
尊煌黑色大衣上落了雪花，有些僵硬地站在门口，墨眸阴沉染怒，无疑是被这一幕刺激到，他垂在身侧的长指缓缓攥紧。
操！
一点都不配！
白蔹眼神淡漠，冲尊煌扯出一抹笑容，率先开口，“你来了？好久不见。”
宛如阔别多年的老友相见时的寒暄，生疏客套。
尊煌窒闷的胸口狠狠颤了下，被刺激到的神经泛起钝痛，他望向白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桃花眸，一种不好的预感深深笼罩住他。
怔愣了好几秒，尊煌眼底的妒火渐息，他柔声回应，“我来了，白蔹，我来找你了。”
白蔹快速敛眸，收回落在尊煌身上的目光，不露一丝爱意破绽。
“坐吧。”
白蔹转身走向茶桌。
尊煌又遭重击，欲言又止地跟上前，顾北阳却抢先一步坐在了白蔹身旁。
尊煌脚步一顿，煞眸扫向挑衅的顾北阳，他咬牙正要发怒，白蔹再一次重复，温润的嗓音冷漠如冰。
“坐吧。”
话落，他伸手拎起小炉子上一直煨着的茶壶，垂眸倒出热气腾腾的姜茶。
尊煌暗暗咬牙，看着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人，他委屈又嫉妒。
妈的，离得这么近，衣服都蹭到一起了！
坐吧？他坐哪？
想坐白蔹腿上！腰上！
尊煌满腹怒火，却又不敢发作，他受不了白蔹如此冷漠的对待他，受不了白蔹无视他，更加受不了白蔹允许顾北阳坐在他身边。但，再难以忍受，再醋火狂烧，尊煌也只是抿紧唇瓣，不情不愿却又乖乖地走到茶桌前坐下。
“喝点茶。”
一杯热姜茶放在尊煌面前。
尊煌的注意力全被白蔹骨节分明的长指吸引，他觉得无比好看诱惑的同时，又发现了食指上清晰深陷的牙印疤痕。
他蹙眉，心脏揪疼。
以前他可真他妈混蛋！
注意到尊煌的视线，白蔹收回手，放到桌下，他指腹习惯性摩挲着凹陷的印痕，一种极力隐藏的病态觊觎却被揭穿的恐慌占据他的心脏。
楚楚发现了他保留了他的牙印。
楚楚蹙着眉，一定很厌恶他这样做吧。
“……喝茶。”
他用催促尊煌喝姜茶暖身子，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不安。
尊煌万千愧疚堵在喉咙里，他不口渴，但很听白蔹的话，他端起温热的茶盏，喝了一小口微烫甜辣的姜茶。
“白蔹……”
“我先说几句吧。”太怕听到尊煌的谴责辱骂，深知尊煌来这一趟的目的，白蔹抬起愈发冷淡的桃花眸，扯唇，交代遗嘱般开口。
“你知道的，丹青云鹤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学医，医术虽然在我之下，但在全球也是屈指可数，沈醉宴后续的手术，他们能零风险完成的很出色，你不必担心，我就不跟你回柏林了。还有，我已经卸任离开了阎召，丹青云鹤就让他们跟着你吧……”
白蔹看着尊煌阴沉的脸色，说到一半的话语猛然噎在了喉咙，也是，尊煌这般厌恶他，一定不想接受丹青云鹤，所有和他白蔹沾边的东西，尊煌不会想要。
桌下冰凉颤抖的手指攥紧，白蔹笑了笑，眼底自嘲无光，他改口，“我说错了，让他们跟着鬼卿或者墨尧，跟着谁都好。”
尊煌墨眸湿红，此刻才意识到白蔹曲解了他追来极光雪岛的目的，但他却百口莫辩，心如刀割。
不是白蔹曲解，是他这些年来一直这么混蛋。
“我给你安排好了酒店，这是房卡，等雪停了，你再回去。”
白蔹拿出一张镀金卡片，放在桌面上。
“不想住的话，你也可以去其他酒店。”
岛屿上的每一家酒店白蔹都预留了房间，全部是尊煌喜欢住的高处顶楼。
白蔹看到尊煌的眼眶越来越红，似是忍受到了极限，情绪濒临爆发，他强忍着蚀骨的心痛，逼着自己起身，结束掉他和尊煌的最后一次见面。
“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那你呢？”尊煌猩红锋利的视线，望向站起身的白蔹。
白蔹愣了一瞬，躲避着尊煌足以杀死他的目光，他勾唇，语气轻松，粉饰太平。
“……我？我准备云游四海，做回没有被选中当杀手之前的白蔹。”
另一层意思是，做回没有遇到尊煌之前的白蔹。
他在沙漠峡谷的炼狱训练基地，一眼就喜欢上了尊煌，从此，尊煌便是他致命的软肋，是他竭尽生命也得不到的月光。
他从不后悔自虐般爱了尊煌一生。
只是，只是若有来世，他不想再遇到月光了。
尊煌完全听懂了话中的含义，刚刚一进门便预感到白蔹要放弃他的恐惧感，此时犹如深渊黑洞般将他吞噬。
情绪失控。
尊煌站起身的同时，手指拉开了裹着脖子的高领毛衣，他近乎惶恐的表白，猩红的墨眸蓄泪颤抖。
“白蔹你没疯，没有幻觉，没有乖宝，只有我！这两天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道歉忏悔的是我，说爱你的也是我，不是幻觉……”
白蔹瞳孔震颤，桃花眸死死盯着尊煌脖子上的吻痕，殷红泛紫，深浅不一，是他昨夜将乖宝压制在门板上留下的烙印。
一模一样的位置。
乖宝的主动热情，搂紧他配合仰头的温顺……清晰浮现在白蔹脑海，一帧帧闪过，历历在目，最终和尊煌湿红的眉眼重合。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白蔹呼吸微颤，震惊得感官僵凝，俊脸苍白。
他缓慢地移开视线，求助地看向身侧的顾北阳。
“……你现在能看到他吗？”
“我疯了对不对？你看不到对不对？”
“顾北阳你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