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肆轻叹了口气,仿佛此时才正经起来,带着无限怅惘。
“我何尝不知道,倾倾最恨别人计算于她,我也一直都晓得,我对于她的爱,太过于病态强势。可一切,都是情之一字。自幼上了战场,便习惯将什么都计算清楚,时间久了,竟也以为自己可以将什么都安排计算得清楚明白。可唯独是她,我算不明白,也不敢算。”
应离欢和萧北肆相熟许多年,可以算是极为了解彼此。
他瞧着萧北肆的模样,也是轻叹出声。
萧北肆似乎永远都是冷静自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更从未见他输过一回。
“我以前,也是很好奇,究竟你是经历了什么,才养成这副模样,后来才知晓,你是南冥国的战神王爷,在震惊之余,又觉得意料之中,似乎只有这样,一切才解释的通。算了,也不和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了,只是当务之急,还是怎么让小倾月不同你生气才是。”
萧北肆这才看向他,神色冷淡漠然,薄唇轻掀,
“说。”
应离欢已然习惯了萧北肆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才是正常的萧北肆。
若是瞧见他哪一天对他笑了,那才是最诡异唬人的,恐怕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你不会当真以为,小倾月这回,只是等闲了,吃了那芳华郡主的醋,所以才对你如此冷漠疏离的吧?”
萧北肆轻皱了眉头,神色淡漠,望向应离欢,
“难道不是么?”
应离欢心中无奈,撇了撇嘴,不禁轻笑出声,
“你把小倾月当作什么人了?再有,听雾隐所说,小倾月之前也不是没吃过你的醋,当初那轻韵公主,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你的时候,小倾月难道没吃过醋,难道没有同你生过气?我问你,之前小倾月因为吃旁的女子的醋和你生气,你可哄得回来?”
萧北肆细细思索了片刻,这才微微颔首,
“我家倾倾一向懂事,好哄得很。”
应离欢闻言,差点一拳打到萧北肆脸上。
能不能好说话,动不动就是你家倾倾一向懂事,卯足了劲儿刺激他这个孤家寡人。
懂事懂事,你家倾倾最懂事,你家倾倾什么都好。
应离欢瞧了萧北肆一眼,神情紧绷,
“我估摸着,这次吃那芳华郡主的醋,只是一时之气,真正让她生气的,恐怕还是你的独断专行。我说萧北肆,你当真不觉得你的爱,有些时候太过强势霸道了么?这个强势霸道并不是说,你对她的占有欲,而是你永远都在替她做决定。她那么要强恣意,做事随性而为的人,你一再地替她做决定,自然会惹她生气,让她恼你。”
萧北肆依旧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残阳,烟霞如血,绚烂带着静穆的美。
一如叶倾月安静地时候,好似万里冰原中肆意绽放的业火红莲,美得张扬却又带着凛冽的寒气。
应离欢见他不说话,也就放缓了语气,手中十六骨折扇摇得都慢了些。
“你啊,就是觉得自己对于小倾月太过了解。你说说,你觉得你的爱太过沉重病态,你觉得你是束缚了她的自由,甚至你娶她进王府,也是你自己费尽半生心力布的局,这才好不容易将她匡进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觉得,都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并不是小倾月的想法。你自知算计了她,又熟悉她的脾气秉性,所以你更加不敢将这些事告诉于她。但是你都没问过小倾月的看法,你怎么知道她会同你生气,怎么知道她会怨恨于你?
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欢这种?你啊,说好听点,就是什么都习惯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承受。说不好听点,就是专横独断,单方面觉得自己的爱不好,所以你就在克制自己的爱。我就问你一句,这些事,你有哪些事是自己主动告诉了小倾月,而不是她自己发现的?”
萧北肆转眸瞧了应离欢一眼,薄唇微抿。
倾倾从前生气的时候,也是如此对他说的。
萧北肆并未说话,而是低垂着头,敛眉低目,神色不清。
应离欢看着萧北肆这模样,心中知晓,他的话,萧北肆多半是听进去了。
应离欢手中折扇轻点了点萧北肆的肩头,语气和缓,
“你若是信我,你就和她谈谈,诚诚恳恳,推心置腹地谈,将你心中那些想法,还有曾经做的那些事,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统统一桩桩一件件地告诉她。切记,不可再有什么你觉得,你以为,不要你自己以为,就断定了她的选择。去问问她的想法,去尊重她自己的决定。爱,这种东西,一刻都容不得误会错过,否则遗憾众生,你既然爱她,就将从前为她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她怎么知道,你有多么爱她?你全将那些事情,憋在心里,小倾月的追求者又如此之多,若是以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冒领功劳的,将你所有的功劳都抢了过去,我看你怎么办!”
应离欢这断断续续,说了好大一番话,确实有些口渴,又瞧着萧北肆没有说话,便让雾隐去端了杯茶水来。
应离欢掀开杯盏,茶香袅袅,他用杯盖撇了撇浮沫,便喝了一口。
萧北肆沉吟半晌,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倏地抬头,看向正在饮茶的应离欢。
“你可以出去了,雾隐,送客。”
萧北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应离欢嘴里的茶水还没有咽下去。
闻言,应离欢急忙咽下自己口中的茶水,合上折扇,气急败坏地指向萧北肆,语气震惊,
“不是,好歹我方才也和你说了这么许多,也掏心掏肺地为你出了主意,怎么你这么无情,转眼就要卸磨杀驴?老头子,你这过河拆桥的不要脸劲儿,若是用在小倾月身上,你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凄惨。”
应离欢手里还端着茶盏,白底蓝花的青瓷,指着萧北肆破口大骂。
萧北肆却不觉有他,神情漠然,眼眸中满是凉薄,语气微冷,
“雾隐,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