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予乐给瑞宁展示的第一个场景是她在象牙塔的书房里，环状的墙壁上打满了书架，每一层都整整齐齐摆放着书籍，瑞宁粗略地望了一眼，有魔法学院指定的各级课本、一些额外的魔法书籍、菜谱和小说，种类很多也很杂。

黄予乐的橡木书桌正对着窗口，窗户很大，可以看到森林的大部分景象。而木桌上摆放着一个花瓶，上面绘着一个正在采花的少女，花瓶里插着几枝玫瑰，火红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这是我大概两天前的记忆。”黄予乐掰着指头算了算，对一旁的瑞宁说道。

“我知道了。”瑞宁倒是被两天前的黄予乐的动作所吸引，只见两天前的小魔女扎着高马尾，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灯笼袖的蓬蓬裙，看起来比现在体面得多。

两天前的黄予乐正在数着自己木罐里的金币，一堆金灿灿的货币在书桌上闪着光，她点好之后，将所有的金币一分为二，把左边的那一堆装进了一个布袋里。

黄予乐看起来比她有钱多了。

瑞宁想道。

做完这一切后，黄予乐叹了口气，她将布袋放好，剩下的金币又一枚一枚扔回了桌上的木罐里，接着撑着脸望着窗外发呆。

一阵口哨声从门外的走廊传来，瑞宁下意识转头，只见她刚刚在药材店见过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他取下了兜帽，笑着走到黄予乐身边：“买了芝士和新鲜的白蘑菇，我记得地窖里还有牛肉来着……今天能不能吃芝士蘑菇牛肉塔？”

瑞宁注意到身边黄予乐的手指轻轻地蜷了一下。

而两天前的黄予乐只是低着头沉默，玩着自己的手指，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樊书雨，和你说个事。”

樊书雨歪了歪头：“怎么了？”

黄予乐深吸了一口气，就好像说出接下来的事对她来说异常艰难，她闭了闭眼，最终选择直视樊书雨充满担忧的眼睛：“从今天开始，不用再跟着我了。”

她晃了晃手臂，手腕处那个被荆棘环绕的红色玫瑰图案异常显眼：“你自由了。”

樊书雨愣了一下神，随即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什么我自由了……你在说些什么啊？”

他拉起自己的袖子，手腕上分明是和黄予乐相同的图案：“我是你的守护神，咱俩的血契明明白白在这摆着呢。怎么突然赶我走啊？有事可以直接和我说啊，没关系的。”

黄予乐将桌上的布袋塞到他手里：“你帮我卖了这么多年的梦，自己赚了钱也老想着给我买东西，我攒的钱分你一半……你走吧。”

樊书雨看着黄予乐决绝的眼神，呆滞住了，脸上尽是茫然，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件事。

“至少……让我待完这个晚上，好吗，乐？你万一又做噩梦了怎么办？”

“我做不做噩梦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黄予乐摩挲着手腕内的图案，瑞宁眼尖地发现那个印记正闪着红光，她听着黄予乐的声音明明带着哽咽，却又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地说道，“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使用这个血契……拿上我给你的钱，现在，马上离开。”

樊书雨手腕上也闪着同样的光，他几乎是机械般地拿着钱袋，转身一步步向外走去。

见血契生效，黄予乐轻轻跪在地上，她双手合十，嘴里喃喃着一些听不懂的咒语，随着她的吟唱，棕木地板上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绿色魔法阵。黄予乐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几笔，只见法阵的几个角落开始自动排列重组，当整个法阵稳定下来，便再次融入地板的纹路中，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做完这一切后，黄予乐松了口气。这时情绪好像才涌上头，黄予乐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呜咽了几声，最后眼泪从眼眶中滚出，砸在地板上开出一朵朵花。

让别人看着自己哭还挺尴尬的，黄予乐看着两天前的自己，挠了挠头，她虽然还是想念，偶尔还是会掉泪，但也不至于情绪崩溃至此了，想到这，她悄悄看了一眼瑞宁，瑞宁并没有对她哭这件事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

黄予乐咳嗽了两声：“事情是从我把他赶走之后开始的，马上你就能看到了。”

瑞宁点了点头，想起在药材店门口樊书雨对她喊的那句话，她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能问问……你为什么非要赶走自己的守护神吗？他应该陪了你很久了吧？”

黄予乐眼神有些黯淡，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我对他有过承诺，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再说了，他那么好一个人，不应该因为我被囿于高塔中，他本也就喜欢和人打交道……拥有流光溢彩羽毛的鸟儿，本来就应该在天空中高翔。”

瑞宁没有再说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

毕竟每个人每时每刻所做出的决定，都与那时的心境，与本身的阅历相关，他人也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随意评判。

眼看着时间到了下午五点，挂在墙上的钟开始报时，钟下的小木门“啪”一声打开，一只布谷鸟从里面探出头，欢快地叫了五声，预示着时间的更迭。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黄予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起身往楼下走去，绕过盘旋的石头阶梯，进了二楼的厨房。

鱼排切好，用盐和白胡椒研制五分钟，在烘焙纸上依次放好大葱、胡萝卜、鱼排和柠檬，再淋一圈橄榄油，撒一些白葡萄酒，放进炉子里烤几分钟，鱼肉和新鲜蔬菜的香气瞬间飘满了整个厨房。樊书雨带回来的食材，黄予乐看了一会，最终做了两份酥皮奶油蘑菇汤。

又切了几块面包，黄予乐将做好的菜端至餐厅，等着象牙塔另外一个的住客归来。

随着六点钟声的敲响，瑞宁见到了黄予乐口中的混血精灵塞弗拉。

混血精灵披着一头蓝色的长发，头上带着一个用玫瑰编制成的花环，眼睛是淡淡的白色，让人想起一块上好的白水晶。虽然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裙，却遮掩不住精灵独有的纯洁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