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感到吃惊的是,美国的大河很少有直接汇入海洋的。倒是许多小河直奔大海,如阿巴拉契亚山脉融雪流下来汇成的河流就直接流入大西洋,但这些河流的规模并不大。在16世纪发现的许多巨大河流当中,绝大多数河流远离海洋。
从这个简单的地理意义上来看,北美洲大陆的形成与其他地区有明显的区别。例如,大部分欧洲的标志性河流最终流入海洋,以罗讷河与莱茵河为首,还包括泰晤士河、香农河(Shannon River)、多瑙河和塞纳河。亚马孙河也一样,还有刚果河、尼罗河等,它们全部汇入大西洋或地中海。中国的长江流入东海。整片被河水浇灌的南亚地区,从印度河到布拉马普特拉河(Brahmaputra River)再到伊洛瓦底江(Irrawaddy River),它们汇入阿拉伯海或孟加拉湾。俄罗斯的勒拿河、鄂毕河、叶尼塞河、伏尔加河等也直接流入海中。加拿大的圣劳伦斯河与弗雷泽河(Fraser River)也一样。
而在美国境内,所有家喻户晓的大河,如俄亥俄河、田纳西河、密西西比河、密苏里河、科罗拉多河、阿肯色河、斯内克河、普拉特河与哥伦比亚河,只有3条河汇入咸水海域。东海岸较短的河流会流入海洋,而内陆的大河大部分不会直接流入海洋,它们仅汇入其他河流。通常这些河流是庞大的支流,又或者是支流的支流,汇入干流之后,才流入海洋。
美国的大河中抵达海洋的数目如此少,以致路过的航海者对不接海的河流毫无概念。尽管这些内陆河十分庞大,同时也极其重要,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未被发现。欧洲人最早发现的是3条直接流入海洋的河流:科罗拉多河(33)、哥伦比亚河、密西西比河。
密西西比河是其中最早进入人们视野的河流。早在1513年,西班牙的地图上已经标示出它的位置;6年后的1519年,很可能是它第一次被正式观察到。又过了20年,埃尔南多·德·索托(Hernando de Soto)一路烧杀抢掠穿过北美洲东南部,之后站在如今孟菲斯正南方的一处悬崖上,惊奇地看着百米下这条庞大的棕色河流慢慢流过。这些最早见证美国著名河流的欧洲人,组装了简陋的木驳船,渡过了河。此处的河流几乎有2.5公里宽,一名西班牙征服者在日记中写道:
……如果有个人站在河对岸,此岸的人看不出来那人是男是女。河水极深,水流急促;河水总是掺杂着泥沙;还有许多树木从河上漂过。
另一条被发现的大河是位于2400公里以外的极西部的科罗拉多河。1536年,一名探索加利福尼亚湾的西班牙人在海上发现了它的三角洲。与探索密西西比河一样,对科罗拉多河的首次大型探索也是经由陆路进行的。弗朗西斯科·科罗纳多(Francisco Coronado)从当地印第安人那儿听到关于一条横越沙漠的大河的消息后,便起身前去,看到了大峡谷的下半部分,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科罗纳多在离开时仍不为所动,也许其中部分原因是竞争意识。也许他疑心德·索托会抢先一步在东边穿越更宏伟的密西西比河。这两名伟大的征服者对彼此的了解有多少,一直是个谜:德·索托显然听说过科罗纳多的沙漠之行,但科罗纳多对德·索托了解多少,人们则不清楚。
在今天的俄勒冈州,进入大西洋的第三条大河——哥伦比亚河,则到整整两个多世纪后才被发现。此次的探索者不再是外来人,而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国人。
1792年春天,英国皇家海军军官乔治·温哥华驶过哥伦比亚河口;与此同时,另一名叫作罗伯特·格雷(Robert Gray)的毛皮贸易航行者则乘坐一艘叫作“哥伦比亚”号的商船来到此地。在靠近如今西雅图的地方停泊时,温哥华与格雷交流了一番。格雷坚称他见到浑浊的河水从失望角(Cape Disointment)流入海中,染污了海水。环游世界的温哥华船长则表达了自己的怀疑。后来,格雷不知怎的又掉头去调查温哥华船长所怀疑的河水,最终找到了连绵的沙洲,它们维护着被他认为是河口的地方。格雷乘小船很快就穿过了沙洲,之后通过一条安全通道来到西海岸最重要的河流入海口。
格雷以船的名字为这条河命名,其中一条小小的支流则以他自己的姓氏命名。不久之后,温哥华使用格雷的图表溯流而上,在所有的地方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作为纪念。在加拿大和毗邻华盛顿的地方,各有一个城市被称为温哥华。这样的纪念对未能找到这一地区最重要地标的人而言,显得过于隆重了。
让我们再回到东部。17世纪晚期,英国的探索者们勇敢地越过了瀑布线,他们采用的方式是陆路搬运,因为那时还未建造运河。他们开始攀爬、翻越阿巴拉契亚山脉,并对西部几百公里外的密西西比河的存在产生了十分强烈的意识。
法国人也同样意识到了。这边,英国人还在半试探性地从东部殖民地前沿出发前往密西西比河;那边,法国人已经从五大湖区的据点和定居地迅速上路了。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找到这条河,更重要的是占有它。成功找到并正式获得它的是路易·若列(Louis Jolliet)与雅克·马凯特(Jacques Marquette)。他们先从休伦湖进入密歇根湖,之后沿着福克斯河(Fox River)溯流而上,越过如今的格林湾所在地;随后他们又穿过一片沼泽地,短途搬运了三公里,并发现了另一条向南流淌的河流:如今的威斯康星河。之后,他们沿着这条美丽的小河顺流而下,仅110多公里之后,一条滚滚而流的灰色大河——这个国家最大的一条河,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那天是1673年6月17日。法国探索者们在北部严寒的易洛魁湖畔曾听贸易商人谈到过这条河,如今它庞大的身躯就横亘在眼前。通过河水的流向和力度来判断,这条河终将把航行者一路带往墨西哥湾。
法国探索者们乘着小船,顺着翻腾呼啸的河水向下直行700多公里,途经与其他大河的合流——得梅因河(Des Moines River)、密苏里河、俄亥俄河和阿肯色河。突然之间,他们变得紧张起来:担心自己可能会碰到护卫地盘的极度凶悍的西班牙武装侦察兵。他们知道西班牙人已控制了这条河的下游河段,当地印第安人开始向他们报告关于这些人的事情。
于是法国人声明:在与阿肯色河交汇处以北,这条大河与它的分水岭都归新法兰西所有。在路易斯安那购地之前,这一声明一直被广泛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