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色的珠子滚落了一地,谢祁宁却无暇理会,只是步履踉跄的来到奚邬身前,颤抖着手去擦他嘴角的鲜血,只是没有丝毫用处,大团大团的鲜血涌出,一点点卷走了生机,就像先前已经僵硬的小白一样。
“固本丸,解毒丹,药呢,你的药呢,你不是神医吗,你把药藏哪了……”谢祁宁有些语无伦次的蹲下身子,在他身上小心的翻找着,却是什么都没有。
奚邬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嘴角又涌出大团大团的血沫,谢祁宁慌张的凑近耳朵,却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又过了一会,连呼吸声也不见了。
时间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谢祁宁迟缓的抬起头,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头微微垂着头,眉眼微阖,若没有嘴角处干涸的血迹,就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但谁都知道,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老爷做甚还要回来呢,明明,明明你只要头也不回的出城去,明明你只要听劝,是还可以活着的……”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谢祁宁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小九向来带笑的眉眼此刻却是一汪死寂,浓的如何都化不开。
默了好半晌他才开口问:“为什么?”嗓音平静,神态平和,只掩在袖中的手青筋暴起,紧紧握着。
小九面无表情的走近了几步,蓦然,唇角微微翘起,手中一把剑刃凛然,如霜似雪的长剑,言笑晏晏的开口:“受人之托,来取老爷的性命而已。”
“其实若是今天老爷不回来,我是准备放过老爷的,虽说雇主下了绝杀令,可是老爷待我的好,我都记得,我不想杀你的,就连方才入门的时候,我说了家里没人,你若是转身就走就好了。
可惜啊——”小九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轻轻一叹,原本不染世事的一双极为纯净的眸子,眼下却满是沧桑。
谢祁宁面色清淡,只是依旧执拗的开口问:“为什么?”
“为什么?”小九嘴边的笑容缓缓扩大,道:“今年应当是文景二十五年,老爷想听个故事吗?
关于我这位雇主的故事。”
窗外有风拂过,呜咽的穿过大街小巷。
“那应当是文景五年的事情,时间有些久远,久远到你我应当都还没来到这世间。
那一年,如今的太子殿下才将将两岁,却因娘胎里就带着恶疾,已是气息奄奄,命不久矣。
圣上同皇后娘娘暗中访遍天下名医,最终两人应约前来,一位就是如今名满天下的慧空大师,还有一位,就是你的师傅,奚邬神医。
二十年前,慧空名不见经传,不过是一个刚刚入了佛门的僧弥,奚邬却已是享誉天下极富盛名的圣手神医。
可如今他们的地位却全然反了过来,奚邬自二十年后便隐居奚山不再外出,你可知道其中的缘由?”
谢祁宁眼珠僵硬的转了转,小九却是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接着开始往下说。
“神医奚邬同慧空一同诊过脉后,双双对视一眼,皆是面色凝重,母体受损所造成的先天疾病并不能治愈,只能用些上好的药材慢慢温补着,是根除不了的。
最终两人商讨出了个方子,用尽世间珍品炼就了一炉良药救了太子殿下的命。
可是奚邬却忘了一件事,待他再次想起时已是回天乏术,再难弥补。其实倒也不能说是忘了,只是人的本能都是趋利避害,两相为难之下选取出了自以为最为明智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