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还搭在莫祁的腕上,抬起头看到路铭心一身铠甲,从门口处快步走了进来。
她却在看到他后,就愣了一愣,目光中染上几许厌恶痛恨之色。
顾清岚想开口同她说话,她就已抬手在他胸前推了一把,这一掌还带了些真气,将他推得连连向后推了几步,直到撞上一旁的桌案,才勉强停了下来。
这一掌印在胸前,顾清岚才惊觉自己竟如同不通法力的凡人一般,对她毫无还手之力,抬手堪堪撑住身后的桌案,才没跌倒下去,喉间却早已泛上了血腥气。
他抿了抿唇,只觉额头也一样疼痛欲裂,心中却飞速盘算起来。
若将琉璃镜的镜中世界看做因他心魔生出之物,那么若要脱困,自然就是先冲破心魔看一看。
这样想起来简单,但冲破心魔却又何其艰难,更何况他的心魔,又是修士们最闻之色变的情劫。
他本想若心魔不能突破,最多看能否支撑到大势已定,那么他届时即使道陨身死,也没有什么牵挂。
他却未曾料到会有如今这幅情形,青池山上还暗潮汹涌,地魔和地脉异变也仍未解决,他就如此被困死在琉璃镜中,这也未免太过窝囊了些。
他勉强扫视了一圈四周,觉得此处看上去颇似凡间的军帐,又看到路铭心一身戎装,就
轻咳了声,低低开口:“路将军,这是何意?”
路铭心看他差点跌倒,也愣了一愣,似是没料到自己下手重了,却被他这冷冷的一句又勾起了邪火,冷笑了声:“我是何意?若不是顾大人的计策,莫将军又怎会误入敌军埋伏,顾大人还在问我是何意?”
她说得什么顾大人和莫将军,顾清岚自然一概不知,也只能苦笑了声,想到这镜中世界原来如此不讲道理,怪不得要说乾坤颠倒。
只是路铭心还是那般暴躁的性子,却又不再听他说话,也真叫他头疼。
三十六年前她对自己疏远时,还尚且叫自己一声“师尊”,他都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话,如今她连“师尊”也不再叫了,他又该怎么与她相对?
路铭心倒是看他又不说话,还又笑了一笑,火气更盛:“怎么?我说的错了么?是你这个督军亲自下的命令,叫莫将军独领三千人马偷袭敌军粮草,若不是如此,莫将军又怎会寡不敌众受伤。”
顾清岚合了合双目,待再睁开眼时,勾起唇又笑了笑,已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此前商议军机,莫将军已知此番兵行险招,免不了有意外,出兵也是莫将军亲自下令。两军交战,伤亡在所难免,难道所有损伤折耗,路将军都要算在本督头上,要本督一力承担?”
情知他句句属实,路铭心却还是看着他,目光中的愤恨和厌恶都要溢出来:“我自然辩不过名满天下的顾大人,但愿顾大人夜间安眠,不要想起那些屈死战场的兄弟,莫要看到他们向顾大人索命!”
顾清岚听着,仍是微微笑了笑:“保家卫国,死得其所,我却不知道那些英烈缘何要管我索命。”
他一边说,一边却只觉荒谬,想他一生修道,哪怕当年闲来曾看过不少兵书,算是略通用兵之道,也曾和李靳一起在关陇李氏麾下的兵营中除魔住过几日。
但那时他和李靳也都是世外高人的身份,地位超然并不同兵营中的凡人打交道,除魔之后也飘然离开。
凡间王朝更迭,帝王轮换,对他们这些修士而言,不过是凡俗事务,他们也从不横加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