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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血与火:江巫壬戌战争

大元帅口中的底层尖部首队,赤龙司,都督座驾内。

魏仁已穿上象征赤龙司都督的金丝纹龙黑甲,闭目养神,突然面前的内部传讯仪想起了崔朗的声音,“呼荣大元帅有令,赤龙司、赤凤司、赤山司三司所属听令,稍后会有一座石山,你们三司负责凿山,各开出一条五千米以上的通道,三司都督收到回复。”

魏仁霍然睁眼,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第一战你让我们去挖山?凿石山?他看向众人,果然,大家亦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连范云对于这道命令罕见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惑色。

“赤凤司收到。”

“赤山司收到。”

“赤龙司,有什么问题吗?”

我刚刚给弟兄们说了要带他们杀敌,现在你让我去挖山?

可是魏仁能怎么办?他咬咬牙,伸手摁住了通讯仪上的绿色按钮,“赤龙司,收到。”

回过头来,只见范云以外其余八人脸上都写着愤懑,麻老七更是气得眼眶湿润了,怒声道:“他们不愿出兵,好,我们自己来!他们不愿救援,好,我们的乡亲们自己往回走!大元帅要摆弄军阵,好!百姓们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我们在慢腾腾的赶路!现在终于到了,结果告诉我不能上阵杀敌,要我去挖石头?啊?”

魏仁喉结耸动,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麻老七,讲道理,魏仁自己都觉得有些憋屈,更何况这些生于此、长于此的将士们了。

好在这时候范云开口了:“麻将军,不知可否听我一言?”

麻老七目光微动,看向范云,目光中带有几分希冀:“范先生尽管开口,老七听着便是。”

他既然知道魏仁是镇西城魏山河的儿子,又怎会不知魏山河麾下的冷血军师范云?一路上魏仁张口范师闭口范师,他又不是傻子。

范云看着麻老七灼热的目光,苦笑道:“我可能要让将军失望了,此令应该确实是将军所想的那样,是让你们挖山。”

麻老七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多想范云说,我们不仅仅是在挖山啊!

范云继续道:“不出意外的话,前方那座石山应该高于五百米,绵延数里,厚于三百米,当然,也不会差太多,否则不应该让你们去挖,而是利用法相一举攻破山关。既然让你们挖,那必然是不值得浪费法相能量。

之所以要挖山,许是因为山后便是战场,担心有紧急情况需要撤离会有所不便,若是疏忽于此反而导致大量伤亡,属实不应该,所以总是得有人去做这件事的。”

麻老七恍然,其他人亦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受教了。”

“但是这不是最佳良策,尤其是以大家此刻的心情,”范云微微蹙眉,“连你们在听到这道军令的时候,都那般心情,何论下面的将士?虽然此举没错,但是必然会在将士们心中留下一根刺,会让将士们和上面的将领之间心有隔阂,尤其是……支援未达而家乡破乱。”

一句支援未达而家乡破乱,道尽了许多难言之隐。

范云解释得这么清楚,麻老七自然没了疑问,他一脸惨然,是啊,将士们明知此地危险重重,九死一生,仍踊跃参报这只南行之军。

如今见得守了千年的帝国,却不愿对家乡的灾祸伸出援手,方落得如此惨状,今日更是让他们去挖路?

但若解释?解释不了一点,这时候解释这些东西不是泄气是什么?将士们一腔热血来此,可不是和你讲道理的,而之后再解释……黄花菜都凉了。

一旁的魏仁目光闪烁,给范云传音道:“真的会留下隔阂吗?我感觉只会是一时愤懑罢了。”

“公子你还是不了解这些军人啊,尤其是江南军眼下复杂的情势。”范云瞥了眼魏仁,传音回他:“隔阂是必然会有的,而且不是那么好消除的,我与副元帅栾宗喻相识多年,他不像是看不出来这一点的人。”

魏仁顿感惊奇:“你是说,元帅和副元帅之间已经有了隔阂?”

“没错,或者说整个江南道与京城那边开始有了隔阂,只是我们三司此情尤甚。”范云忽问他,“想挖人?”

魏仁嘿嘿一笑,没有否认。

“哦。”心有些累的范云扭过头去不想看他,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前途黑暗,为何此子如此愚不可及?你爹统辖着七十亿兵马,坐拥纵横八十万公里的辖区,想必你爹送你破界去另一个世界另有谋划,定是给你铺好了亿万人之上的路,现在你却惦记着这几万人马?你真能舍得下脸挖这几万人,我也无话可说。

可能是在另一个世界养下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了吧,几万人也是人。范云如此安慰自己。

魏仁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总觉得范师好像突然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一炷香的功夫,天色已昏暗,魏仁依稀看到了一座山的轮廓。

赤龙司的车队按计划直取中路,直奔目标的石山而去。

赤山司去往了左侧,赤凤司去往了右侧,其间相隔十余公里。

而江南军其他车队随着包裹着车队欱野歕山的黑龙越过了乱石山,消失在三司人员的视野内,他们隔着乱石山,只闻其声势便知晓,战争打响了。

……

法相龙头中心的战车上,栾宗喻身旁多了一位白发佝偻身形的老头,老头一身粗布衣,未曾穿戴盔甲,从栾宗喻略微落后的身位可知,此人便是江南军大元帅,呼荣。

越过石山后,可以看见山后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黑龙依旧在上升,呼荣默默观察着,身旁栾宗喻出声道:“果然还是泥人,没任何创新,元帅?”

“嗯。”佝偻着身影的呼荣点点头,“落!”

栾宗喻按键传话全军,“落!”

越过石山的黑龙发出一声咆哮,只见其携排山倒海之势俯冲而下,一头扎入沼泽地中。

“轰!”沼泽地炸裂,土石翻涌,黑龙在沼泽地上奔腾前冲,留下了一条宽有数百米的真空地带,真空地带两侧翻起的土石形成了一条十余米高的战壕。

龙入沼泽地的轰鸣声仿佛是一声号角吹响,打破了寂静的沼泽地,只见那一望无际的沼泽中伸出了密密麻麻的泥手,接着从中钻出了数不尽的泥人。

泥人悍不畏死的前仆后继,试图阻挡代表不速之客的这股黑色洪流,却在尚为触碰到车队时便已化为泥点迸裂。

这时呼荣大手一挥,从储物戒中取出代表大元帅的血红色披风,挂肩系扣,旋即按住了通讯按钮,亲自发号施令:“中军都虞侯崔朗,听令!

此地战场交由你负责,命你亲率三十万中军督军,携三百九十万中军肃清此地邪孽,挖出此地所有镇魔石,开山的二十一万人算在此内,再给你留六十万后勤军,中军总督安梦林,后军兵马使余子惠,即刻完成人手交接!若有紧急情况,允许动用私人通讯器传讯,事成之后于沛江平原、湿地、森林等地沿河驻扎,随时等候调遣。”

通讯仪中传来余子惠清朗的嗓音:“收到。”

不能统帅主战场而有些失望的安梦林亦应声,“收到。”

同样应声下来的崔朗,命人即刻完成与安梦林、余子惠的人手交接,随时准备重整车队,随后他也取出了一件血红色披风,披风下摆纹着道道波浪状金纹,随着他把披风系在金色盔甲上,也就意味着这一刻他的身份完成了转变。

这一刻起,他不仅仅是中军都虞侯,他也是这片战场的最高领导者,北至沛江平原,南至沛江森林与炙岩大荒原交界地带,号令所至,军刃所向。

随着人手交接完毕,如滚滚长江奔腾于泥浆上的黑色洪流左翼,忽又分出第二股洪流,崔朗携全军一半人马杀向了左侧的沛龙脊山脉。

至此,八百万江南军分拨两路,就此分军而战,战壕呈人字形分割战场,其间无数泥人冲在在两股洪流前方,然而不过螳臂当车,化作满天飞溅的泥点尽数散去。

……

剩余一半兵力的车队默默在炙岩大荒原上行进,此地倒是较为安逸,没有巫族祸乱的影子。

但明明夜幕已至,前方却火光冲天。

“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呼荣神情凝重的看着前方半天通红的天及那滚滚浓烟。

“放火烧林了吗?”栾宗喻眉头紧锁,“巫族这次怎么会做的这么决绝?他们就算成功了又能如何,得到一片焦荒的土地?”

“如果说他们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呢?先前琼州遭灾,就不像是何尘道能做出来的事,他们可能已经换首领了。”呼荣喃喃道:“希望还有救。”

栾宗喻闻言斜睨了一眼呼荣的侧脸,琼州被毁之事你们京城的态度不是关键吗?猫哭耗子假慈悲。

天不随人愿,随车车队越过炙岩大荒原,引入眼帘的是一条宽数千米的大江,大江通体红艳艳的,而江对面,原本的角岸雨林此刻却是一片火海,依稀能从火焰中看到树木的影子,亦能看到遍地都是黑乎乎的火油。

“浓缩火油,嘿,嘿嘿嘿!”栾宗喻被气笑了,巫族在干什么?到底是什么目的能让他们不惜毁了角岸雨林?倒是这火,很可能会烧到衮州,届时他们凤鸾道还能继续旁观下去吗?他霍然转头直视着呼荣,“还有必要过去吗?”

“为什么不去?”呼荣理所当然的反问他,“我们不去灭这场火,谁去?”

“我可去你妈的吧!”栾宗喻自问是一个极有涵养的人,此刻都忍不住爆粗口了,“灭火?怎么灭?这是浓缩的火油,你别说你看不出来,弟兄们境界不过青纹,血肉之身,全都扎进去又能发挥多少作用?送死吗?莫非我们江南军的命不是命?”

呼荣佝偻的身影慢慢直立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解释道:“我得到京城的命令是消除危险因素,守护……”

“啪!”栾宗喻一把按住了全军通讯的黑色按钮,“全军听令,停车!”

两人说话的功夫,车队已经有一半漂浮在了江面上,若再不停,以现在的速度很快就会一头扎进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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