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回到房间稍一松弛,便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眼皮沉重。
略作回忆,满脑子都是西安城墙外的家、美国街区的火拼、加拿大的教堂、轰炸日本千代田区、还有搭档的背叛、自己被逼从楼顶跃下……
确实没有一点儿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不过刚才魏仁注意到了一个信息:城门对修士审核严格,所以刺杀自己的都是普通人,但是出城的话,自己是不是要被那群刺客里面的神仙追着杀?自己总不能说自己真的不是魏仁,然后跪下求求那群所谓的巫族相信自己并且放过自己吧。
魏仁默默收起了逃出城的想法,相比那群刺客,这里其实也挺好的,很温馨。
嗯,很温馨。
躺在床上,心弦略松的魏仁胡思乱想着。
“魏山河,羽蝶,羽修,袁子文……”
“巫族,镇西城,红纹……”
“总感觉今天魏山河的反应有些奇怪,唉,真是一个奇怪的修仙世界……”
魏仁做了一个梦。
山峦起伏,云雾横腰。
魏仁持剑挑灯,行走在登山之路上,远处的山林被云雾笼罩,徐徐清风吹过,能看到山腰云雾下,在下蒙蒙细雨。
魏仁来到了山巅后,举目四望,此山便是最高峰。
这时,山崖前方悬空处幻化出一道楼梯,梯有六阶,白、绿、红、紫、金、彩各为一阶,楼梯尽头乃是一包裹着混沌虚无的石门。
魏仁莫名觉得门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于是不自觉的便走了上去,一步一台阶,白,绿,红,紫,金,彩。
正当魏仁打算迈入虚无之门中时,东北方位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在魏仁猝不及防之下,击打在他的眉心,而魏仁也被这股力击得后仰,直接摔进了虚无之门。
隐约间,山崖之巅有一道虚幻的身影矗立,一袭白袍,面容虚幻模糊,此人轻声低语道:“俺也陪你过去耍耍去,好歹是俺华夏培养出来的娃娃,区区‘分神期’的渣渣……”
“安敢欺我华夏没神?”
最后一句话他收起了土音,字正腔圆。
……
夜幕降临,屏风后的魏山河放下碗筷,起身坐了虎椅上,接过老张沏好的饭后茶,轻笑道:“也不知道这小子在那个世界经历了什么,贼头贼脑的。”
老张在旁束手而立,微笑道:“那颗星球的能量十分稳定,应该比较和平,所以少爷那边的生活应该还挺不错吧。”
“生活不错?小九传回来的消息可不像呐,消息中仁儿像是炸了毛的野猫,还有一股子匪气,动不动就自称‘老子’,我以为回来和我也要喊这么两声呢。”魏山河嘬了一口茶,叹道:“而且你看他的厚脸皮和心理素质,十八年磨练成这般模样,你觉得他都经历了什么?”
老张闻言黯然不语。
“回来了就好,两界断阴阳,大道合真身,我也要依靠我儿子咯,老了,老了。”
老张没有接这句话,而是问道:“需要和少爷说明清楚吗?”
“不不不,”魏山河连连摆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脸皮这么厚,他不是喜欢装吗?让他继续装下去吧,等以后他知道了真相……啧啧啧,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老张笑而不语,觉得这样不好,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好,反而十分有趣。
魏山河忽然感觉自己十分亢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等到那天的到来了。
老张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公子说的报仇一事,是要算在巫族头上吗?”
魏山河顿时汗颜,“不然呢?总不能这口锅由我来背吧,不对,计划不是你安排的吗?背锅不得你来?”
老张左顾右盼,突然咦了一声,“怎么有个蚊子?”
魏山河翻了个白眼,“江南道的传令到海关了,那里抽调人手组了个江南军,正好三个月后江南军途径这里,这是个机会,我打算让他一起去。”
去巫祖祸地?老张眉头颤了颤,“京中尚无消息,他们可能不打算插手。”
“随他们去吧。”只见魏山河伸出右手,手指虚抓,掌心立刻浮现出一条巴掌大小却极为凝实的黑色游龙,只是这条游龙在仓皇四窜着,貌似极为不安,“气运又开始躁动了,这次这么严重,那些老东西们肯定也发现了,不知道他们着不着急呢。”
老张微微欠身,“只怕不仅仅会着急,还会做出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
“是啊,那一脉五万年,五万年出了武帝和素真光头两人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也该有经验了,这次的气运波动更甚,他们会忍不住的……”魏山河挥手收回了游龙,“老张,你去取一下青茅庐帮我培育的那些东西吧,这段时间应该要给他用上了。”
“是。”老张微微欠身,转身大步出宅后,身形瞬间消散,消失在了夜色中。
在老张消失的一瞬间,似有金色的异芒在老张的眉心闪烁。
布局再深,回来的终归是自己的孩子,魏山河心情大好,屏退左右人手,独自在城主府后山的林区漫游。
曲径林深唯我知,几度明月曾相照?
突然,哼着小调的魏山河神色一凛,挥手拿出一根形似枯树枝的黑色权杖,“咚”的一声杵在地上,凝视着远方道路尽头。
只见远处有一道人影信步而来,缩地成寸,短短几步便落身于魏山河的面前。
“稀客啊,怎么游玩到镇西城了?”魏山河双眼微眯,手一抖,权杖又消失不见,“公事私事?”
来者身着华服,帅气逼人,美中不足的是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
小胡子手捋短须,戏谑道:“你和我还用分清公事和私事吗?上次你说私事求我,结果就和冯玄搞出了个天武帝国,几分公几分私?”
“咳咳。”魏山河干咳一声,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提这茬,有些招架不住,过去六千年了都,你有完没完了啊?他摇头苦笑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啊狄秋,最后不是没影响到你们魔域吗,领土缩水的只有那三家而已。”
“我也没怪你,”狄秋又搓了搓自己的小胡子,讥笑道:“他们都自顾不暇了,哪儿敢招惹我,魔域如果出兵,能配合你们直接把他们全吃了。”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也能把你们吃了。”
魏山河没接这茬,他知道狄秋比谁都要脸,干不出这事,“你从哪儿找的这一撮假毛?真丑。”
狄秋满脸鄙夷,“你一个守着破城六千年没翻新的老古董,你能懂个什么时尚?这是我孙女给我在民间找的最新款饰品,是什么优雅永不过时牌子的,懂不懂啊?见过的人都说好看。”
魏山河:“你哪个孙女?紫陌还是青雪?”
狄秋:“紫儿。”
魏山河乐呵呵道:“凭你宠她的劲儿,怪不得。”
狄秋突然道:“我今天在满玉楼。”
满玉楼?魏山河面不改色,笑问:“几时啊?”
狄秋再次鄙夷神色,“试探啥啊?别装了,破界那会儿我全程都在。”
魏山河面颊骤然紧绷,有些笑不出来了,他盯着狄秋看了半天:“看出来了?”
狄秋点头:“嗯。”
魏山河问:“你想怎么做?”
“你儿子?”他问的不是魏仁,也是魏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