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月十三。
雨后清晨,正是清爽。
“开门!快开门!”
“杜大娘!快些将门开开!”
一阵嘈杂扰人清梦,莫诳语迷迷糊糊醒过神来。
“唔~”
方一动身,耳边便是一声酥糯入骨的娇吟。
“莫郎……让奴家再睡一会儿……昨夜……太累……”
身边可人儿半梦半醒地呢喃着,只一个翻身,被褥之下春光乍泄。
莫诳语这才忆起昨夜云雨。
一应春光重返脑海,教莫诳语身上又燥热了些。
昨夜洗浴房战罢,两人意犹未尽,回了卧房竟又再续一轮。
直至鸡鸣犬吠、东方既白,两人才疲惫入睡。
哪成想,只一个时辰不到,又教楼外嘈杂惊醒。
吱呀~
忽地有个半老徐娘推门而入。
“尊者,外头那些……”
话才说到一半,杜大娘又顿住了脚步。
“呀!”
继而惊叫着,转身便向外去。
“民女唐突了,这便出去……尊者莫怪!”
这才带上房门,杜大娘却已掩不住眼中惊喜。
“好妮子!真个好妮子!果真开窍了哩!”
似房中那般场景,本该教她这假母气急败坏才是。
可她非但不觉气愤,反倒欣喜不已。
“哎哎,虎子你过来你过来。”
她唤来一个小厮,凑上前去耳语了几句。
“当真?”小厮神色也是一喜,“那小的立马去通知阿姐!”
说着一溜烟蹿下楼去,不见了踪影。
恰这时,莫诳语穿戴整齐推开门来。
“大娘,这楼下是甚情况?”
杜大娘循声回看,不禁双眼放光。
见那火行尊者今是一番劲装打扮,翻领上绣金丝蛟纹,外着一身宽袖兜帽长袍,四肢火红虽是有些怪异,却独有一股豪侠风范。
咱家妮子果真开窍了!
似尊者这般盛名远扬,又俊朗非凡,当真是天下女子皆难寻的梦中情郎。
若是奴家再年轻些时岁,恐怕也……
“呃……”杜大娘好不容易自那俊朗中回过神来,才苦笑着道:“民女也是不知,只晓得那些聒噪货色,大清早便又来门前叫唤哩。”
“领我下去瞧瞧罢。”莫诳语说着,却是提步走在前头,“大清早的吵吵嚷嚷,让人睡不着觉。”
“哎,好……”杜大娘紧随其后,盘算着等下该如何喝退外头那帮聒噪货色。
……
方推开门。
“尊者!”
“咱们候您许久了!”
“潭州城能得尊者护佑,乃是咱们百姓之幸事呀!”
门外众人一拥而上,嘴里念叨些听不懂的,便要齐齐拜倒下来。
“慢着!”莫诳语将手一扬,门外众人尽皆僵住。
“诸位这话是何意思?”
众人这便七嘴八舌说道起来,各个脸上净是笑意,俱将那欣喜又敬重的眼神投向火行郎。
“今晨,衙门标榜公示了,咱才知道,尊者昨夜救了满城百姓一命!”
“我等这才晓得,昨夜内城那蛇影,不是我等眼花,真个是偌大蛇妖。”
“哎呦~要不是尊者将那蛇妖伏诛,咱这潭州昨夜恐是大祸临头哦!”
“咱能瞧见今晨的太阳,可全拜尊者神武所赐哩!”
说完了,一众人头又要往下拜。
还齐声喊着些“尊者神武”之类的话,浑似个莫须有的教派正在祷告。
杜大娘见状,顿是欣喜不已。
咱家妮子攀上这般高枝,何愁不化凤凰?
那火行郎可受不得这些,忙将打头几位扶起,又高喊了声“不准跪!”,这才止住众人拜伏势头。
“诸位。”他扫视一圈,朗声道:“那蛇妖自镇魔窟中脱出,某家只是恰好在场,出手襄助斩妖司好友罢了,可当不起诸位这般拜伏,却是折煞某家了。”
众人又怎会信?
只当他是品德高尚、谦逊有加罢了。
分明有斩妖大能,却又平易亲民,浑不似灵山宝地仙家洞天那般高傲冰冷。
这般好尊者,如何不该伏拜?
干脆又齐齐俯身下去,纳头便拜。
这厢,莫诳语却是怎么也劝不住了。
只得由着众人连连跪拜。
更有甚者,竟要在他脚边摆出香炉来。
那人被他一个眼神盯住,终究是悻悻然收回了香炉。
如是良久。
仿佛是走个过场,众人拜完火行尊者,便有说有笑结伴而去。
也不见扯着火行郎纠缠聒噪。
仿佛是天亮了来祁个福、上个香,礼毕便无所谓虔不虔诚,人一走,该是怎样便怎样。
莫诳语平白受了这信愿,不禁觉着荒谬。
庙观里神佛不拜,却来拜我这半妖?
这世道,着实吊诡……
刚要回去睡个回笼觉,远远却瞥见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来者亦是如他一般劲装打扮,一身玄黑红边掖领汉服,浑圆长腿裹在贴身的胡服紧身裤下,步履交替间,弧线惹火撩人。
那曾被裹胸布压住的一对硕果,眼下却全解放开来,走动间轻颤轻摇,撑得掖领向外展扩,愣成了“丫”字领。
领下堆挤而成的雪白沟壑,便是隔着这十来步,也瞧得真切。
“莫郎。”那人近了身来,叉腰昂首,笑嘻嘻道:“咱来学拳了哩!”
听这语气便知,是章有余家小女,曾任不良人的雷曦来访。
今儿个她这扮相可是破天荒。
没了那半扎半披浪人头,三千青丝囫囵盘起个不知所谓的发髻,发尾散在头上,浑似个雄鸡尾巴,竟还不伦不类横插一只龙头木簪。
该说不说,确是有了些小娘子该有的妩媚。
只是……
“你这是何发髻?”莫诳语不禁嗤笑起来,“某怎不曾见过?”
雷曦提眼望了下额顶,又抬手扶了扶那支木簪子。
“咱也不会这些,随意盘的,是不是不好看?”
莫诳语也不好讲。
说不好看?雷曦确是个美人胚子,男装女装皆是靓丽得紧。
说好看?这般“鸡尾髻”,着实无甚美感……
思来想去,莫诳语回了句旁的:“私以为,你还是男装好看许多。”
“可……”雷曦却是为难,双手下意识捧起胸前硕果,“着男装须得裹胸,教某家时常胸闷气短的,好生难受。”
“便是这般,某家身手才难施展哩。”
莫诳语心说菜便菜矣,与自己寻些这般蹩脚理由作甚?
他耸肩笑道:“随口一说罢了,无需上心,不过……曦妹子你是否来得太早了?这才天光放亮哩。”
雷曦凑上前来,不管不顾便将他手环在怀里。
“昨日竟夜兴奋难当,是整宿未眠,故而天刚亮白,某家便来了。”
“正好莫郎你也已醒,不如这便开始罢?”
火行郎不着痕迹自那软弹中抽出手来。
“这般地方,可不太好学拳罢?”
“恰好我有一处,莫郎且随我来!”
雷曦说着,已大咧咧拉着他出了香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