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许久,他们总该做点事。
“慢着!”莫诳语出声喝止,却有些来不及。
血手郎君已纵身一跃,身在半空拧转,爪子画出半圈血光,狠狠盖落!
“散!”赤骥一下令,众小吏一哄而散。
那血手郎君爪子分明不曾触地,这一挥竟听啪的一声,五道抓痕深深拓印在地!
赤骥立时跨步上前,朴刀当头便斩。
“乓乓”两声脆响,对方爪子左挡右拨,立时化解此招不说,更又横手挥爪,将赤骥扫飞出去,一路洒下猩血。
跟着他又埋身,窜向最近的小吏。
一爪下去,小吏手中腰刀脆得似冰,一触即溃断作数截。
再又一爪斜挥下来,当时便将此人剖开!
余下人见了,真叫个魂不守舍,连围堵的阵法都变乱许多。
再听“呼”的一下风燥,他一个转身鬼魅也似,爪子已插入另一人肚腹。
蹬腿踢出,那小吏非但血洒满天而去,便连腹中肠肚都教他扯烂出来。
“孽障!”
一声娇喝转瞬即至。
雷曦身裹光焰狂奔而来,仰身躺地将脚一抻,立时滑铲十余步。
啪!
脆声炸响中,血手郎君腾空翻卷,一时难以施为。
继而又见莫诳语疾驰而来,他瞧准落点驻足,抬腿朝天一刺!
半空人影恰落在他足尖,嘎巴一下当场对折。
“哈哈哈哈!”挂在腿上那人竟放声狂笑。
“没意思,那些废物太没意思!”
莫诳语眉头紧锁,驻地单足拧了半转,高举那脚则似斧劈,托着人影将其重重砸落在地。
却不料!
无往不利的摔打,这一回没能奈何对方。
血手郎君甫一落地,立时拧腰扫腿、乌龙绞柱而起。
莫诳语猝不及防被扫得横空,又被起身之人一把扑倒在地。
刹那间,血爪齐落。
“莫郎!”远处传来嘶声疾呼。
怎料这对爪子竟不曾见血,只是掐在莫诳语喉前。
血手郎君跨坐其身,眸子里神采飞扬。
他大声笑道:“只你!只你才教某家爽利!”
莫诳语甩拳又拱腰,将其掀翻下来。
“好这口是罢?”他也跨坐上去,拳头似雨泼落,“老子让你多尝尝!”
重拳连连落下,四下泥土又受力劲摧残,寸寸龟裂。
血手郎君再次发力将其掀飞,起身追赶。
莫诳语将将落地,便马不停蹄迎上。
继而是拳风爪影交织在一处,噼噼啪啪脆响声一刻不停。
此时此刻,二人已抛却所谓“招式套路”、“心理博弈”。
有的只是以伤换伤、以狠斗狠。
比之街头泼皮厮打,有过之无不及。
只是声势更烈、煞气更甚。
众人俨然插不上手。
或说不敢插手。
这两人已杀红了眼,若贸然上前,教两人围殴一遭,岂非笑话?
足足一刻钟过去。
方圆数十丈的泥地,几近被两人翻了一遍,翻土之彻底,谅是世代务农的老佃户来了,也要大为汗颜。
忽地两人齐齐退开。
“哈哈哈哈哈哈!”
见他二人齐声大笑。
“痛快!”
见他二人朗声高呼。
“再来!”
见他二人又斗在一处。
仿佛是……惺惺相惜?
赤骥抹了把腹上鲜血,呲牙咧嘴又捂住。
“他娘的,不该这般冒进,害得折了两名好手。”
众小吏顿觉羞恼,只叹技不如人。
“赤骥,愣在此处作甚?”
身后忽听有人冷冷发问。
众皆回头,见是李昭领着夜神月而来,后头跟着大帮飞鱼服小吏。
为逮住那“罪魁祸首”,斩妖司此番动用人手无算。
“昭哥,我倒是想动手哩。”赤骥指着搏杀正兴的二人,“可没得下手机会呀!”
“糊涂!”李昭沉眉喝道:“捉住这罪魁祸首才是正选,岂能由着那小……由着尊者耍性子?”
“夜神,你去安抚尊者。”
“喏。”
“斩妖司听令!布阵!捉拿妖人!”
“喏!”
这边,莫诳语正是兴起。
两边分散后,正要再续一轮。
却见斜刺里窜出一人,转眼便至近前。
“尊者。”夜神月抬手拦在莫诳语胸口,“请静心,莫被煞气影响。”
短短一句话,教莫诳语惊醒过来。
眼中血色退却,灵台重归清明。
此时回想,方才所觉……
正好似受杀生石影响!
他又抬头,看向那血手郎君。
莫非真如此简单,城中石伥,皆因他起?
而那血手郎君,已被众斩妖司小吏重重包围。
不见他做丝毫反抗,只笑吟吟回望过来。
“雾山火行是么?某家记住了!”
莫诳语扯了嘴角,似笑非笑,“未请教?”
“孟浪,你也须得记好咯!”
孟浪双手抱胸,右手血色又回左手,视周遭围堵于不顾。
“城中石伥之事,若有犹疑大可问某,某来替你解惑。”
莫诳语不禁莞尔,“还有这等好事?”
“自然,是你应得的。”
他回得很是爽朗,莫诳语却越加困惑。
这般有恃无恐,想是与他无关了。
他便问:“城中石伥,皆因你来?”
“非也,是因杀生石来。”
果真与他无关。
“城中杀生石,在何处?”
“说不准,一时在这,一时在那。”
“那般大块的东西,如何能随意挪动?”
孟浪显然愣了一下。
继而又是大笑。
“哈哈哈哈哈!谁人说与你听,杀生石是大块的?”
莫诳语神色微怔,继而悚然。
“不是大块?!可一粟河边……”
“非也……”孟浪徐徐摇头,出声打断:“你说那块,只米粒大小。”
刹那间,仿佛惊雷贯脑而过!
“潭州这块尺寸几何?”
斩妖司大阵渐渐收拢,眼看已要动手。
孟浪左手血色又动,忽而将其满身裹覆。
“动手!”
一声令下,大阵猛缩。
那血色人影,却肉眼可见黯淡了去。
直至最后,不知所踪。
唯独孟浪最后那个手势,深深印入莫诳语脑海。
他举起手,拇指食指虚握。
比出个鸡蛋大小的圆。
……
城中,小巷。
一斩妖司小吏守在巷口,神色阴晴不定。
小巷里,腌臜乞儿靠墙而坐,痴痴傻傻不知在念叨什么。
忽而一阵血色翻涌。
孟浪凭空而至!
他抽出背后阔剑,便要当头劈在乞儿身上。
“某家耐心已尽,这便予你解脱!”
“停手!”巷口有人惊呼。
孟浪真就停了。
却不是因那声呼喊。
而是因着苏乞儿猝然回头。
那一瞬,孟浪只觉浑身血冷,体内“修罗炁”仿佛在惊惶。
好似草民遭遇王公贵族时,不可自控的惊惶!
“莫急……”
苏乞儿咯咯轻笑着,似也有难掩的悸动。
“时机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