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一声轻笑,几乎要让小吏满身毛孔炸裂开来!
“谁?!”
不做丝毫犹豫,小吏已将腰间环首刀抽出。
紧握刀柄的手腕子却颤得厉害。
那声音未响之前,他不曾察觉到丝毫不对,只待那边出了声,这才狠狠惊觉。
能有这般本事的,要么是奇技淫巧隐去了踪迹,要么是实力远超于他!
哪边都算不得好事!
且自家阿爷还在场,又教他更多一分心慌。
父子俩瞪眼凝望中,一只脚掌自密林阴影中踏出。
那脚掌好似人手,手背满是绒毛。
不是人手!是猿猴脚掌!
心中惊骇间,林中轮廓已踏入月华之下。
一身锃亮明光铠,烈烈披风似血殷红。
毛脸雷公嘴的模样,脸上用白色粉末涂出个骷髅图样。
是玄烈将军!
一时间,小吏脑袋仿佛要炸裂,剧烈的惊恐将心盈满,几欲要顺着血管向上奔涌,再脱口而出。
他不过一介小吏,哪曾直面过妖帅级别的角色?
玄烈只勾起嘴脸又笑一声,便骇得小吏身躯狂震。
“小子,你家阿兄确是入不了这镇碑结界,你可知为何?”
小吏心中有悲愤与凄苦一并翻涌。
“阿兄……阿兄许是早已死了,眼前不过是他尸身,又或是他魂魄而已。”
“成了行尸鬼祟,便过不了这结界。”
年长汉子又是一巴掌甩出,“孽障,胡言乱语!你家阿兄好端端在此,安敢咒他?!”
鬼祟妖邪之事,自家阿爷知之甚少,小吏亦是满腔无奈。
只得默然不语。
“还愣着作甚?快些将你家阿兄接进来!”
“你这不孝子,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么?”
“不听父言,是为不孝!不敬长兄,是为不义!”
“乃公打小教你‘忠义勇信’,你究竟学了些甚?”
年长汉子怒声喝骂,说着又要抬手。
小吏却猛然抬头,凄声尖叫起来:“阿兄已死了!阿爷你还察觉不出么?何必执迷不悟?!”
“我知!”那汉子竟也哽咽嚎叫,“我怎会不知!我早晓得……晓得大郎回不来了……”
“早在听闻他被花果山逮去时,我便晓得大郎回不来了!”
这个活了数十年的汉子,已哭作泪人。
“可他就在那里啊!管他是行尸?妖孽?鬼祟?那可是你的阿兄,我的好大郎啊!”
“小七!”这汉子陡然跪在自家孩子面前,抱着小吏大腿哭喊:“大郎回来了!莫管他是甚么,他到底是回来了!”
“小七你可知阿爷近些日子是何等撕心裂肺?每每回到家中,望着大郎遗物,我是何等的心绞?”
“阿爷求你,求你接大郎进来,好么?阿爷求你……求你啦!”
汉子一边哭喊,一边耸动着身子,活像个伤心悲哭的稚童。
那脸上哪还有小吏往日所见的阳刚?
只余下一个父亲对孩子最沉痛的思念。
思念太深,便成了疾。
“阿……阿爷……”
小吏已是不知所措,立时也跪倒下来,唯恐受父跪拜折了寿。
“阿爷莫要激动!这定是妖类做局,逼小七用腰牌开这结界,阿爷咱们不能……”
“不!”汉子哭喊着,竟缩退向后,埋身就要磕头。
“小七我求你!求你接大郎回家吧!阿爷定会好生将他看管,不让他出去害人性命!”
小吏惊得大叫,忙去扶住自家阿爷。
这一拜,当即将他心防拜了个稀碎。
“阿爷!”他哭着、嚎着:“咱接阿兄回家!管他是妖是鬼,咱都接他回家!咱一家子再聚,无论发生何事,小七一人承担!好么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