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泡之神又说：“对她来讲……会很痛苦的，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痛苦。”那是神爱众生的语调。

不过，夏寻只是咕嘟咕嘟喝着水，好像全然没在听——事实上也没有在听。这家伙跳出来的第一句指责，就让她选择性的忽略了。直到一口气往肚子里灌了小半瓶，夏寻才放下它，拧好盖子，顺手一挥——

砸到肥皂泡之神，打断了它滔滔不绝的观点。

“你也没那么全知全能。”夏寻说。

“啥？那当然啊，我的大部分力量，都送到各种各样的灵魂手里了。结果你利用我的力量干坏事，居然这么玩弄一位少女的心，你可是直接篡改了她的人生。接下来呢，你又要去祸害谁了，我看你这是去夏家的……”

夏寻没否定，解释道：“只是去借宿一晚。”

肥皂泡之神又阴阳怪气的说：“然后启程去狩猎新的女孩子？”

路过的人时不时会看过来，不光是因为夏寻的存在感，还因为她好像在叽里咕噜跟空气说话。所以，路过的人多半也听见了，她说给造物主听的那句话——

“借宿一晚，明天早上回去。”

“……嗯？”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要不然又得流落街头。”

夏寻一手抓着背包的肩带，一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时不时打个哈欠，时不时缕缕长发，脚步散漫，却非常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匆匆忙忙，肥皂泡之神跟上了夏寻的脚步，用自己乏味的黑白色身躯，和她一起穿行在繁华至极的夜景之中：“等等嘛大师，您不是……您不是让她忘了你？”

“是啊。”

“那您明天还怎么回去……”

“如常回去——我只是让她忘掉我一天。”夏寻随口说。

造物主有些困惑：“如果只是这样，我感觉到的力量消耗应该会小很多，小到我甚至还在沉睡，而不是像这样跑来问你。”

“我还让她忘了很多事。”换上了难为情的口吻，夏寻尽可能压低了音量，“趁这个机会，我让她忘了那个……对我来讲很羞耻的那个……就是……就是我之前被她拍了好多好多私房照片嘛……”

趁着眠羽失忆，夏寻拷走了所有文件。那是她作为摄影师的自尊——只能我拍别的妹子，不能被拍。如果被拍了……那就想办法消灭掉！

但除了这一点，夏寻还让眠羽遗忘了另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关自尊的事。

“肥皂泡啊，被你一穷二白的扔到这座城市，为了买到开局的器材，我欠了眠羽一笔钱……”夏寻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悄悄抹掉了这笔债，就跟消除黑历史差不多。

要知道，当年因为这笔债，肥皂泡之神甚至称眠羽为她的饲主。

这种耻辱，夏寻一直记在心里呢。

因为过于震惊，肥皂泡之神悬在原地，没跟上夏寻的脚步。没办法，它折叠了空间取了直线，总算追了上去——

“……合着……合着……为了这俩，你就和她玩这种把戏？那为什么还要拿走她的颜色？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去履行职责，让颜色始终沉睡在她的灵魂里。”

“不，这只是顺带的。”

但问完的一瞬，肥皂泡之神就被夏寻狠狠注视着。

她的声音又厚又沉：“我第一次遇见她，是不自由的，和我的人生信条相悖的。”

贫穷无依的她，被造物主委托，去狩猎对方灵魂的一部分。以及，为了一个月两千块钱的酬劳，叩响了眠羽的家门——这不是夏寻想要的，而是一种没有自由可言的相遇方式。

所以，那不是夏寻想要的，她只是希望换一种方式与眠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