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也看到露薏莎了,本以为她和我一样只是偶然受到邀请,想必是来帮医生的。既然拉索娅进入了湖景庄园的大宅,你就不要靠近,去前面的庭院找露薏莎,告知她目前的状况。我去大宅里找医生,既然花园里看不到他,他应该已经在里面准备动手了。”
“好的,没问题。”
夏德严肃的点点头,奥古斯教士又问道:
“身上有【遗物】和施法材料吗?”
“有的。”
他拍了一下口袋。
“那就好,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在普通人面前使用环术士的力量。汉密尔顿侦探,一定要小心。”
“奥古斯教士,您也注意安全。说起来,我今晚的运气似乎很好。”
他想从老人那里获得启示,但显然奥古斯教士没能理解夏德的好运气究竟有多好:
“命运的礼物都是有价格的,侦探,环术士不能依赖运气。”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因为不知道现在事情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所以他们都是脚步匆匆。
夏德走出花园迷宫后,转过小路的尽头,沿着大宅的阴影来到庄园前方的庭院。还没来得及张望,一下便被身旁壮硕的醉汉拉住了:
“我见过你!你对他们说,我到底是不是逃兵!”
满身酒气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将夏德强制拉到了长桌旁。灯光下,夏德才看到醉汉是拉德斯上尉,上次在幸运南十字星俱乐部碰见时,他正在因为“对着脑袋连开八枪试图自杀,以彰显对国王的忠诚”的事情,而被同伴嘲笑。
这次的情况看起来差不多,喝醉了的上尉不知怎么的认出了夏德,更可能只是随手拉过了一个人,稀里糊涂的便将他拉到了人群中。
“拉德斯,你的事情本身就已经够可笑了,难道还想要在宴会上丢脸吗?”
拉德斯上尉的朋友,一位端着酒杯的三十岁上下的褐发男人说道。他个头很高,穿着黑色的礼服正装,说话的同时还抱歉的冲夏德笑了笑。其他人想要帮这位无辜的路人从拉德斯上尉旁边离开,但却都被醉酒的军官推开,他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说话时大舌头的样子让吐出的单词有些难以分辨:
“我不是懦夫,我真的不愿意受到被俘虏的耻辱,所以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了!那把枪,那把枪是我前段时间购买的古董,本来只是作为装饰品带着,没想要用它的。”
“但你成功激发那把古董手枪了吗?”
端着酒杯的男人问道。
“当然,子弹的型号恰好和我手中的一样。”
醉醺醺的上尉回道,在烛台的微光下,夏德注意到他的前襟已经湿透了:
“既然子弹激发,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怎么会知道!这是神在向我开玩笑吗?我抵住脑袋开枪,八枪!八枪!子弹居然都打中了旁边的人!我崩溃了!我真的崩溃了!哦,神啊,你不愿意再注视着我了吗?”
上尉终于放开了夏德,扶着桌子在那里哭泣。夏德想要离开,却忽然看到上尉居然将手放进了怀里,然后取出了一把通体黑色的左轮手枪。这一看就是古董,虽然被保养的很不错,但时光的伟力不会因为凡人的努力而抹削。
【你接触了‘低语’。】
“嗯?这真是【遗物】?”
夏德诧异的想道。
“哦,你怎么把这东西带到宴会上来了!”
拉德斯上尉的朋友们急忙靠过来,担心胡乱挥舞着手中古董枪的上尉会惊扰到其他客人。但他们对于枪口乱指并不担心,那把左轮枪中应该是没有子弹的。
“快收回去!”
人们劝说道,上尉则跌跌撞撞的抓向旁边的人,然后一把又抓住了没来得及离开的夏德:
“先生,你瞧,就是这东西,不是我!我真的开枪了!我将它对准自己的脑袋,可怎么也无法自杀,敌人抢过来枪对准我,他却把自己给......”
醉酒的上尉猛地用力,在刺啦~的声响中,将夏德的正装右袖子整个的扯了下来。
夏德原本还沉浸在拉德斯上尉神奇的故事中,现在却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里不断想着这件衣服能有多贵。而拉德斯上尉的朋友们终于忍不住了,他们合力控制住了醉酒的上尉,并夺下了他的古董左轮枪。
“先生,真是抱歉。”
其中一人向夏德道歉,弹出弹巢确认里面的确没有子弹,便将那把冰冷的古董托在手中交到了夏德手中:
“拉德斯真是醉了,这把枪你拿去,就当做是赔偿你的这件衣服。先生,别急着拒绝,我们认为,让这把枪远离拉德斯,也许他能够尽快走出来。我们刚才并非在嘲笑他,他自己喝醉了又谈起这件事......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明白呢?”
第七十三章 魔女议会
对方甚至不给夏德拒绝的机会,就将那把左轮手枪塞给了他:
“先生,如果你对这补偿不满意,我给你留一个地址,拉德斯暂时租住在那里。你可以在明天去他的公寓,用这把枪换取更多的赔偿。”
夏德无法拒绝,只能将枪收下。低头看向手中的枪,手指居然在枪身表面摸到了突起的不易察觉的纹路,将其解读为文字,含义是“善良之枪”。
好半天才点点头,不明白今晚的运气到底是怎么了。
随后拿到了拉德斯上尉的住址,又和一群人感叹了一下勇气与忠诚的话题,这才继续去寻找露薏莎小姐。当然,正装是没法穿了,但穿着白色衬衫也不算特别失礼:
“但这把枪的作用究竟是什么?一定打不中吗?”
他将左轮枪用少掉一只袖子的外衣包起来,一边走一边想到。但终归是白来的东西,夏德喜欢这样不要钱的物品,打算下周六询问一下圣拜伦斯图书馆。
刚才夏德在花园的葡萄架下玩罗德牌的时候,这场夏季的露天宴会的主人,也就是克劳恩伯爵的小儿子,已经在庭院中露过面了。
现在夜色已深,但宴会的气氛依然不错。人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年轻的男女则会在同伴们的嘲笑中结伴去往花园。就算是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也可以独自端着酒杯欣赏夜色。
湖景庄园实在是太大,夏德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露薏莎小姐。但在桌边眺望庄园大宅,担心施耐德医生和奥古斯教士的时候,却忽然一瞥,看到有着金色头发的姑娘在庭院侧面的马厩附近一闪而过。
庄园的马厩在庭院一角,那里不是宴会场地,因此没有点上蜡烛,煤气灯也没开。那附近一片黑暗,如果不是想要做一些不被人打扰的私密的事情,寻常的客人是不会到那里去的。
金色头发的姑娘不止露薏莎小姐一个,但夏德认为刚才看到的背影很像那位作家,于是便避开附近的视线跟着走了过去。
庄园本身就与伯爵的马场相连,庄园内部的马厩多是为了庄园本身的载客马车准备的。离开了被烛光和煤气灯的光芒照亮的宴会区域后,黑暗降临在夏德的身边,让他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这感觉很快便没有了,因为他被马厩呛人的气味呛住了:
“原来把马厩建在墙边,特意远离庭院是这个原因。”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流泪了,年轻的外乡人从未接触过马厩,自然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他听着脑袋里女人的笑声,扶着庭院最内侧的那堵围墙,眼泪模糊的不知是否应该再靠近。没有灯光的庭院本就昏暗,再加上止不住的流泪,现在就算有人站在他十步远,夏德也大概率看不到:
“真是糟糕,这具身体好像有夜盲症。”
他忍不住想到,望向远处的露天宴会场地,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黄色光芒。再看看不远处的马厩,虽然心中不相信露薏莎小姐那样的女士会靠近这种地方,但还是谨慎的向前走了几步。
虽然这副身体有夜盲症,但听力相当不错。他站在马厩的外墙边屏住呼吸,然后真的听到里面的声音了,那是一男一女在说话,但显然没有露薏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