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麦尔不由心神一荡,但随即犹如岩浆喷射的血液,直涌上大脑,牙齿咯咯作响,阴沉的语句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
“30秒,关上音响,跟我回去醒酒!否则……”
伴随着右手骨节噼啪作响,萨麦尔脸上浮现出浓重的阴森感。
“嗯?只有愚者…才会诉诸于武力。
余博学的老师,帝国贤明的亲王啊,想要拒绝狂欢,余准许汝用智者的言辞…反驳这份的赠予,赢了的话,你将享有新的赐恩。”
尼禄微微一愣,之后抬手轻叩娇艳的唇瓣,并拍着胸脯打包票,酡红色的脸颊泛起愉悦挑衅的色彩。
这熊孩子真是醉的不轻,要和我玩辩论?
哼哼,连希腊法都是我和忒弥斯亲自制定,作为嘴炮界的权威,老夫未尝败绩,这就教你重新做人!
然而,自信心爆棚的萨麦尔并未注意到:斑斓的彩光下,那双祖母绿的眸子闪烁着得意和狡黠。
历史上,这位暴君的天分,除了点歪的歌唱之外,还有无出其右的雄辩能力。
10分钟后,尼禄洋洋得意掐腰,萨麦尔蹲在一侧,开始思索人生。
旁边的布伦希尔德咬了咬樱唇,怯怯上前,想要安慰受到打击的侍主,几次开口,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中犹豫顿生,结结巴巴。始终难以吐出完整而流利的语句。
沉默良久,渐渐悟出失败缘由的古蛇,目光重泛清明,恨得牙齿发痒,总算明白了症结所在。
开始,根据噪音扰民,他和尼禄讲道德,尼禄就和他扯人权;他和尼禄讨论人权,这死丫头又把话题转移到法律的包容性上;他和尼禄辩驳法律的断罪和执行,尼禄又和他玩政治影响;紧接着,他和尼禄剖析政治,某个暴君又和他耍无赖;最后轮到他想耍无赖了,直接动手,尼禄居然又绕回道德上了,谴责他的独断专行。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遇到这种极品,他疏忽大意之下,掉坑里也不冤。
“在艺术之神阿波罗的启发下,余被唤醒的才华,已经自编自奏出了第四首专曲——《罗马之光》!敬请欣赏!
……罗~马~之~光~,余之名为尼~禄~~?……”
正当杀人魔音再度展开之际,一记正义的飞踢从天而降,连同飞舞的方形低音炮和后方的震动的排箫,一并踹倒。
“大清早的唱什么唱!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娘忍你很久了!”
炸毛的怒吼中,粉毛狐巫女咬牙切齿地抗议,正当这位暴君转过身躯,挺起小胸脯,准备故技重施,后颈顿时一麻,眼球翻白,直挺挺栽倒。
玉藻前十分娴熟地来了手华夏式的龟jia缚,顺势将某位灵魂歌手的嘴堵上,变幻的印结,几个呼吸间留下不低于20道绝音禁锢类魔术咒印,而后如同逛菜市场,拎着甲鱼归来的贤妻良母般,将某个始作俑者,递到萨麦尔的怀中。
等等,为什么当初我要和这熊孩子讲道理来着?!貌似直接揍晕才是正解!
萨麦尔望着怀中老实呼呼大睡的尼禄,缓过神来,嘴角抽搐,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被尼禄给带偏了。
“咒层·广日照!”
随即,玉藻前暗自结印,周身释放出洋洋暖意,将以太涌动形成的金色晕染,源自太阳神的权能,扩散向四周,将一个个因为这不可名状之音,san值清零,陷入混乱的可怜观众,拉回现实,使其恢复神智,清醒过来。
饱受摧残的市民们,腿脚发软,恨不得抱头痛哭,唯恐那贯脑魔音再度来袭,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的逃离了案发现场。
小玉,你果然是只好狐狸!
萨麦尔见此情形,心情舒畅,向那位制乱镇暴的功臣,投去赞许的目光。
哎呀,别这么夸人家嘛,容易害羞的。
另外,帮您解决麻烦,总不能只有口头上的表扬吧?对于做出优秀贡献的人才就要付出与之相称的报酬,您是国王,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所以,我的奖励,回头要自己拿哦。
玉藻前笑眯眯地共鸣神意,传递着心音,而后娇媚而不失俏皮地眨了眨眼,扭动腰肢,行向家宅,继续补觉。
不过,受此波及,街上的店铺也纷纷打烊。
“啪…”
正当甜品铺的店主,也准备放下挡板,全天歇业,以此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之际,窗口顿时扒上了一只星纹浮动的白皙手臂。
“她还没付钱……”
阿蒂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橱柜内的那篮糕点,干巴巴地重申。
“不用付钱!这送你们的!我以雅典娜的名义起誓,真的!”
老板略微肥胖的身躯,一个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抄起篮子,直接塞到阿蒂拉的怀中。
那快出残影的速度,让萨麦尔深刻怀疑,这店主深藏不漏,很可能是极速之神赫尔墨斯的神血之裔。
“买东西付钱,是好文明……”
阿蒂拉困惑地眨了眨眼,咽下口水,喃喃重申。
“别!感谢几位照顾我生意,这不算买,我送的!求你们去别家吧……”
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声泪俱下哭诉的可怜店主,一想起刚才的场景,身体就如同得了帕金森般抖个不停,双腿一软,差点都要跪下,以近乎哀求的姿态,最终将提篮送出,并满脸堆笑地恳请几位瘟神,去祸害别家。
“算了,收下吧,上报的损失,我会交由战神山处理。”
随着老板放下挡板,锁好门窗,叽里咣当地搬运着重物抵门,萨麦尔望着门前怀抱提篮,犹豫发呆的阿蒂拉,无奈抽了抽嘴角,出言安抚。
有了萨麦尔的承诺,匈奴大王这才心满意足地抱起满载的收获,跟随着几名女武神的引领,埋头边走边吃。
等到将残局交由附近的卫兵处理后,萨麦尔总算回到了战神山偏殿。
不过,一个亦步亦趋的身影,也随之步入大殿。
“给您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请您责罚……”
布伦希尔德轻捧胸口,上前羞惭请罪。
萨麦尔抬头凝望向这位女武神,目光静静停驻。
女武神的娇躯不安扭动,脸上更为窘迫,埋入更低高度的螓首,吐露细若蚊蚋的恳请。
“殿下……请不要这样……凝视我……”
“被尼禄拉着胡闹,你的性格又不好拒绝,也难为你了,好了,别说什么处罚不处罚,错不在你,护着这丫头横穿混沌之海,还要警戒阿蒂拉,可不轻松,想必你也累了,好好下去休息吧。”
萨麦尔轻笑摇头,目光澄澈。
每个熊孩子肆无忌惮的背后,都有一个熊大人在撑腰。
但尼禄身后的熊大人,应该首罪于某个有些执拗的干饭人,外加一杯这熊孩子不知从哪里顺来的壮胆葡萄酒。
“请不要…为我遮掩罪责…不要…那么温柔……我怕自己会……”
布伦希尔德右手紧捂胸口,情绪波动之下抬起的俏脸,不减哀婉和自责,紫眸凝聚着一股烧灼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