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不断逼近的狰狞轮廓,萨麦尔颤抖的手拍在了沙盘上。
“全体幸存者登船,都登船了吗?”
“不行,至少还需要十分钟!如果加上驶出乌鲁克内城范围的时间,要坚守20分钟!”
留守王宫神塔,扩散提亚马特神模拟气息的梅林,声音干涩。
“20分钟?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库库尔坎全部重伤濒死,能活动的就剩下伊什塔尔,你让我拿什么顶?”
萨麦尔感觉心脏几乎从胸腔跳出,庞大的压力下,全身都在颤抖,声音也愈发暴躁。
“没办法,外面的拉赫穆太多了,守军既要掩护难民登船,又要清理河道,根本防不过来。”
“强行转移,伤亡太大。”
梅林额前青筋暴起,眸中满是焦躁。
“还有什么能用的人?”
“西杜丽!占星台、巫女所、神庙、兵器舍,还有祭祀场,能动用的战力,给我统统压上,让他们快点登船!”
萨麦尔攥紧沙盘上散落的棋子,挨个点名。
“西杜丽!西…”
“不用叫了,就在十分钟前,祭祀长已经带走了王宫神塔外围的剩余的人手,亲自去帮忙了,到现在都没联系上。”
“现在整个王宫,就剩下了我们两个。”
梅林抚额叹息,眉心拧成一团。
轰!
地动山摇,驾驭天舟玛安娜的伊什塔尔,飞至阿普苏头顶,不断射击,妄图延缓这位创世之父的前进步伐,然而收效甚微。
短暂的沉默之后,萨麦尔深吸了口气,一拳砸在沙盘上。
“那你去!”
“十分钟内,务必清理航路,让所有人登船!”
“还有…找到西杜丽,保护好她…”
白毛梦魔指向后方不过相距四五百米的以太巨龙,表情滞涩。
“你应该知道,一旦撤掉王宫神塔的幻术结界,阿普苏锁定目标之后,就算打个喷嚏,瞬间也能将你蒸发!”
“我们没有其它办法!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萨麦尔拍案爆喝,俯瞰向这位大贤者。
“另外,把这个带上…”
梅林接过抛掷而来的王权印章,看了一眼沙盘前背对自己的身影,咬了咬牙,化为流光,向南侧区域飘飞。
随即一朵朵充斥着梦幻色彩的粉白花瓣,从水面接连生长,瞬间铺满整个河道。
那些清剿四周,并朝向王宫神塔合围的拉赫穆,纷纷陷入古怪的梦境中,如睡着一般漂浮在水面上。
“趁现在,快登船!”
被数只拉赫穆逼到角落的西杜丽,见此异状,当即醒悟,抱起一个孩子,急切组织困守此处的人员,进行转移。
同时,一众积聚在广场上的幸存者,眼见四周的危险被压制,也火急火燎地涌向三艘诺亚方舟的舱内。
空旷清冷的大殿中,萨麦尔望着远方快速挪动的人流,内心的紧张,不知为何,平静了许多。
老实说,他只是个普通人,并不喜欢英雄这种充满着悲剧感的角色。
一开始,古蛇也从未想到自己能有这么高的觉悟,愿意用命赌一把,留在大殿,吸引阿普苏的主意。
但,人类总是如此感性,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做傻事。
大半年的相处,已经让萨麦尔心中和这个世界的割裂感,消弭于无形。
这里,不再是历史课上简单的符号,他记得街头巷尾每一处的风景,他记得每一个善意问好的面容。
这里,也是他的国,他的民。
既然民众可以流血,那么君主自然可以牺牲。
正如自己所说,神的权力,生而赋予;神的义务,自始至终。
王,也是如此。
那么他登上了这个位子,为了那迎回母神提亚玛特的目标,引导着国民,自己也必须承担相应的义务。
何况,他可是有不死性的,活下来的概率很大。
如果走运的话,应该是这样…
坐在沙盘前的萨麦尔,两手摩挲着指掌间的圣杯,在头顶阵阵如狱神威下,身后寒毛竖起,强行压制使用这东西补强自身的欲望。
不行,这是以后的希望!
现在就消耗掉圣杯,诺亚方舟即便走出乌鲁克,也绝对无法驶入波斯湾。
“砰!”
正当萨麦尔勉强收束情绪之际,尖锐的爆鸣,从侧面传来。
一道狼狈的身影,带着空气尖利的锐音,接连撞穿大殿层层魔术阵图,溅起满地烟尘,萨麦尔还回过神来,就被碎石湮没。
而那沾满血污的凄惨面容,赫然是伊什塔尔。
大女神咳出鲜血,望向身后急速变暗的大洞,脸色苍白。
刹那,一只布满红黑色幽光的鳞爪,直接拍散大殿半边,压向那位身形踉跄的战争女神。
“玛安娜!”
尖利的呼喊刚一传出,那金蓝相间的天舟准备拉低高度救援。
然而,以太巨龙震动的翅翼,瞬间将玛安娜拍飞。
完了!
随着鳞爪当空砸下,无计可施的伊什塔尔,心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