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真的重来一遍,在那样的世道中,她终究还是会活成这个样子。
原来,连死亡前最后的一点期待,都是这般的绝望和冰冷。
侧面不远处,有微光闪动,吸引了她的注意。
瞬息间转过脸去,葵水冥莲看到了一个人影。
她立时跳了起来,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光芒摇曳,犹如月影,让人看不真切。
葵水冥莲愤怒了,她疯狂的扑上去,用尽体内残余的功力,滚滚水波涌出,四周瞬息间变得寒冷。
她可以在无人的角落里,放纵自己的软弱,但是决不允许别人看到它。
就算是死在这里,她也要为自己人生的终点,留下最后的尊严。
排山倒海般的冰寒水浪,仿佛为这片空间带来地狱,轰然一卷,周边土石尽碎。
那人形的微光碎散开来,葵水冥莲完全没有劲气击实的感觉。
这是什么?她的身影踉踉跄跄,回过头来,那微光在她的身后凝聚、摇曳,那年轻的身影依旧以某种沉默无言的姿态看着她。
葵水冥莲转身,还要动手,紧跟着却是浑身一震,扑的一下,倒在地上。
黑暗疯狂地涌来,那微光凝聚的身影,仿佛也在快速远去。
这是幻觉吗?又或许,死亡真的不是终点,有谁……来迎接她了?
——
葵水冥莲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往自己卷来。
她感觉自己被埋葬在深深的土里,在她的记忆中,有一段黑暗而又空白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有一段时间昏了过去,完全失去了意识,对于一名像她这样的魔道霸主来说,这是完全无法容忍的事。
她试图强迫自己醒来,那黑暗却是重重叠叠,犹如山岳压顶。
原本,修炼到她这种实力,即便是在睡梦中,周围数里那最微弱的、些许不寻常的动静,也能够让她马上警觉。
即便是在伤得最为严重的时候,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但是记忆中最后的片段,是自己在垂死的边缘,再一次的强行动用武力。
或许,自己已经死了?她在内心深处,这样子想着……甚至是这样子期盼着。
然而并没有,那股疲惫的痛感,持续不断的往她压来。
陡然间,她睁开了眼睛,光芒往她的眼眸覆来。
她抬起一只手,勉强遮挡住光线。
坐起的那一瞬间,她看向周围……她依旧在这片无人的荒山中。
但并不是刚才那处被血水染红的泥地间。
这里竟多了一座树屋,她自身在树屋外,身下是柔软的草地。
这些新草叠在一起,犹如锦缎。
她低头看着自己,伤口被裹上了白色的缎带,胸脯与大腿也缠上了阔带,其余皆是光溜。
看着那白皙而又光滑的肌肤,她面红耳赤,不管是谁帮她包扎了伤口,毫无疑问,她的身体都已被那人看了个精光,还清洗了个通透。
无法原谅自己竟被人如此看光,她抬起头来,试图找出那人。
周围一片安静,鸦雀无声,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记忆中最后的片段,是自己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名男子……一名年轻男子。
但在自己竭尽最后的功力扑过去时,他的身影又像是虚化一般,消散而去,然后再次出现在她的身后。
葵水冥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默察体内,那紊乱的劲气,竟稍稍平复了些。
那人竟能够帮她调整体内的魔劲?那到底是一名怎样的高手?
要知道,她体内最重最强的一股劲气,乃是血霸狂尊的霸道掌劲。
应该庆幸的是,她当时只是被血霸狂尊的掌力打中,而不是像剐万刀和玄象毒甲二人,被血霸狂尊各自砍了一刀,当场爆体而亡。
那之后,她借着水遁逃走,强行以自身功力压制伤势。
没过多久,在她养伤之际,她被底下人出卖,遭到诸多敌人围杀。
她拼死突围,受到不知多少的重创,她将各种劲气强行压在体内,让它们与魔霸天极功的劲气彼此制约,才能够一直坚持到逃入血战魔原。
到了血战魔原后,她咬牙硬撑,又杀穿了好几个战场,方才来到这里。
体内的各种劲气已是剪不断,理还乱,以她霸主级的实力,竟也无法缓解伤势。
但是现在,昏迷中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的伤势减轻了许多,虽然还是极其虚弱,但已能够勉强维持不死。
她很难想象,有谁能够抽丝剥茧一般,助她调理体内的劲气乱流,那到底需要怎样的功力或者是医术?
那名年轻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葵水冥莲摇摇晃晃地站起,步履艰难,来到木屋的门前。
木屋是新盖的,有一张简陋的木榻,有水缸,里头装满清水,还有一些瓜果。
她那破碎的、染血的衣裳已不知去向,屋子里也没有新衣。
虽然只是走了几步,但她的额头,已是一片冷汗。
她坐在门边,喘着气,一阵茫然。
在血战魔原这样的地方,到底是谁救下了她?
她抬起头来,看向那灰蒙蒙的天空,再一次的,仿佛看到了曙光……
——
季毅的目光,从幻塔显示出来的、女子的身形上收回。
想要救活葵水冥莲,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真的很难想象,她受了那般多的伤,体内各种魔劲彼此冲撞,竟然还没有爆体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