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卿现在仍会进行洗澡。
一是没必要避讳这具属于自己的身躯。
二是每次进浴室构建完魔装就出浴室,速度太快很可疑。
三是……洗澡确实挺舒服的,而且很适合独处时进行思考问题。
楚元卿拧紧开关,她随手挤了点沐浴露,这和那只小黄鸭一样,都是琉璃送的,用它洗完澡后能留香很久。
刚出浴时的味道是西西里柠檬,还有巴西莓,再过几小时是桃花蜜、白玉兰,超过六小时,就会变成温暖的琥珀、甜腻的焦糖、以及清爽的柏木。
楚元卿没在意过这方面的细节,只是觉得挺好用也挺香,浑然不知某只绿眼猫猫凑近怀里时,都在如吸猫薄荷般,享受这份混杂着自身体香的气息。
嗯,不过因为昨天是泡浴池,她没用这款沐浴露,所以小樱花很可惜地没能分享到这份属于绿眼猫猫的快乐。
当然,由于送的很早,某只天天夜袭的金毛狗狗倒是闻了爽。
楚元卿心不在焉地涂着沐浴露,绵密的泡沫很快淹没了饱满的山丘,它们顺着呼吸的起伏缓慢坍塌,蜿蜒至在近日愈发纤软的腰肢,她喃喃自语:
“成为……真正的偶像。”
传统意义的【心流】,指得是完全沉浸的专注状态。
琉璃、弥生、清玹所习得的【心流】,则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通过【心之茧】这一唯心器官,绽放出独属于其个人奇迹的力量。
与其说,她们的【心流】是为了舞台而存在。
不如说,她们是为了创造出更好的舞台,才延伸出了具备增幅舞台魅力的【心流】。
简单来讲,【心流】是小偶像们各自愿望的产物。
楚元卿没有创造出更好舞台的强烈愿望,也没有真正去成为偶像的觉悟,自然没办法缔造出增幅舞台魅力、拉高情感倍率、修正舞姿歌声的能力。
因为她不想,所以她没有。
这是一个认知障碍的问题。
小樱花对舞台、对舞蹈、对偶像的真诚热爱,是戳破这层窗户纸的直接原因。
楚元卿早该明白的。
那道贯穿了地下基地,焚天煮海般烧却了所有【灾种】的无形巨刃,不正是回应己身愿望的一种【心流】吗?
其中的区别仅在于,她彼时的愿望是剿灭【灾种】,而非创造出最为闪耀的舞台,变得更受观众欢迎。
楚元卿能这么自由,得归结于纯白魔女的特殊。
小偶像们则不同,只能持有通过【心之茧】诞生的固定【心流】。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就是无限许愿机,和一次性许愿机的差别。
“如果按照这个理论,根据愿望几乎能延伸出无数种力量,倒是很符合我对魔法的幻想,也很符合魔法少女的概念。”
楚元卿略作感叹,打开拧紧的开关,自花洒坠落的万千水珠,洗去犹如圣光遮蔽曲线的泡沫,她瞳底的黄金海微微摇曳,手掌捻住细链,自簇拥在软肉的泡沫中拽出提灯,轻声低语:
“想要用出专属舞台的【心流】,需要源自内心的愿望,任何虚伪的欺瞒都会导致失败,所以没办法继续依靠夏绿蒂,也不能继续依靠夏绿蒂了。”
“或许……我应该多向弥生学习。”
楚元卿下定决心,却是莫名想起了昨夜的事,她下意识地用手臂捂住胸口,溢出可口的白腻弧度,又是在发觉自己的行为举止后,羞耻到严肃的小脸都染霞,瞳底溢满诱人的水雾。
可恶,今天忘记教训弥生了,下次肯定得好好补回来!
但……但总不能真去摸回来吧?那样也太怪,太过分,太犯罪了!
楚元卿想到这里,刚下的决心又犹豫了,她想了想,觉得弥生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再去追究也不太好,还是原谅对方这一次吧。
而且,自己不是还得和对方学习吗?摸那几下就当交学费……不对!用这个词形容也太怪了!
楚元卿胡思乱想地洗完澡,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了身不束胸的亵衣,穿上简约的短袖短裤,露出一双白皙又透着粉嫩的大腿,看起来青春靓丽。
遂后,她很有少女感地用粉嫩的嘴唇咬住发圈,将如初雪纯白的发丝束成马尾,才让提灯开启伪装,迈动长腿走出了浴室。
只是刚踏出浴室没多久,如冰川开裂的轰鸣,便自灵魂深处响彻,真理之海的诅咒,如索命的阎罗在一刻再度暴走,让没能维系多久的温暖日常再度土崩瓦解。
霎时间,如万花筒的幻相映入眼瞳,耳畔处遥远又熟悉的圣歌飘荡。
楚元卿抬首眺望,前方是无尽荒芜的破败废墟。
大陆塌陷的板块、染满青苔的高楼边角、蔓延进内陆的漆黑海水、无时不刻都在洒落的纯白羽毛、以及……被永恒定格在黄昏的天空。
高空,数千道镶嵌鎏金纹理的纯白巨环,交错簇拥着如太阳般的蔚蓝眼球,数十道或纯白的巨大羽翼从最中枢延伸而出,每一道都足有千米之遥,各个遮天蔽日,挥洒绮丽的晚霞,抖落如大雨的羽绒。
那些缓慢旋转的巨环表侧,增殖出一双又一双蔚蓝眼瞳,如审视般眨动着,俯瞰被黄昏笼罩的地域,看起来神圣又恐怖,整体看上去如旧约里的天使。
这里是黄昏禁地,亦是被旧时代唤作【旧约】的【灾神】栖息之地,眼前的怪物只不过是【旧约】缔造的至高灾兽之一,唤作大天使。
真理之海重现了过往。
楚元卿有些恍惚,她依稀记得,黄昏禁地有大半是由夏绿蒂出手踏平,她用破灭之歌送葬了八尊大天使,以舞蹈掀起振动整座大西洋的海啸,撕开虚假的永恒黄昏。
可现在,幻相中找不到夏绿蒂,只有自己独自面对着【旧约】。
莫名地,寂凉感贯穿灵魂,胜过万般痛楚的孤独,令自我的神智摇曳,耳畔的圣歌越发明晰,黄昏笼罩了全身,远方数万只眼瞳齐齐望来。
这一切,令情感随之放大千倍万倍,要叫她俯首称臣,为之屈服,拜倒在不知名的主,虔诚地诵读那造福世人的名讳。
楚元卿瞳底的漆黑破裂,鎏金的光弧溢出燃烧,她斩开如古神喃呢的蛊惑,如历经世故的勇者,在梦中翻开过往的篇章,再度萃取出名为勇气的烈火,发出一声怀念的喟叹:
“你的幻相,甚至已经开始复刻记忆里【灾兽】的能力了吗?”
“真不愧是真理之海。”
“也好,莱瓦汀吞噬过【旧约】的黄昏,就让我久违的怀念一下,挥舞起老朋友的滋味,试试看……用黄昏来对抗黄昏。”
话音落尽,仿佛核爆的吹息轰鸣蔓延,如日冕坠落的火烧云降临,红至漆黑的火海将黄昏分尸蚕食。
女孩白嫩的纤软手掌,一如北欧神话的史尔特尔,竟是相隔数万米的虚空,遥遥执掌着遮天蔽日的巨刃,伴随绵延万里的音爆环,斩开了数万万颗眼球的环带,如对待玩具般将大天使劈成粉碎。
遂后,一国之地的废墟沦为烈焰肆虐的焦土。
可更多的,犹如跗骨之蛆,形态各异的大天使,在【旧约】的规则中复苏诞生,齐齐注视而来,露出微笑。
那场被遗忘的,以凡人之躯,逆伐神明的一战,就这样在真理之海的幻相中周而复始,永无休止的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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