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通体暗红的宫殿伫立在一片开得如火如荼的彼岸花海之中,宏伟而妖冶。待走近,白微才发现那红色竟是源于建造宫殿的石头。每一块方形巨石上都布满了血丝一样的花纹,也不知是何种类。
宫殿的大门处,紫陌让到一旁,请白微先进。等她踏进宫殿才发现,包括莫无熵在内,参加晚宴的所有人都穿着深浅不一的红色衣服。只有她一人穿着一身白衣,就像一根白羽毛掉进了一堆红色染料里,有够显眼的。
这些人还真是奇怪,又不是结婚,穿这么“喜庆”干什么,白微心里泛着嘀咕。
她却不知,拜火教以火为尊,最崇尚红色,也只有在教中地位崇高的人才被允许穿著红色服饰。可见此次晚宴,分坐在两旁的宾客都是拜火教中的重要人士。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白微,可她却愣在大门边没动,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这么多位置,她该坐哪。
这时,莫无熵从正中的主位上站起来,迎面向她走来。
“衣服很适合你。”莫无熵打量了她一番,笑着说道。
“是吗?谢谢。”白微很“客气”地感谢了他的赞美。
“来,我带你就坐。”莫无熵向她伸出手。
可白微却假装没看见,只笑着问道:“哦,那我坐哪儿?”
“坐我旁边。”莫无熵示意她看向大殿的正中,那里并排放着两张案几。
“哦,好。”白微径直往那右边的位置走去,把莫无熵晾在一边。本来就很安静的大殿顿时更静了,气氛一下变得有些紧张,白微清楚地看见她路过的一个红衣祭司,头低得低低的,露出几分恐惧的神色。
至于怕成这样吗?这里又没什么洪水猛兽。白微心里想着,不过也发现后面的人似乎没跟上来。
她奇怪地转过身,看着还在门边的莫无熵,说道:“莫教主,你愣在那儿干嘛?”
莫无熵神色一动,重新露出笑容,“就来。”
他急走几步,和她并肩走到正中的案几处。
白微看见那没有椅子,只放着一个锦垫,偷眼瞧了瞧别人,一个个都挺着笔直的脊梁跪坐在锦垫上面。
回头再看旁边的莫无熵,见他只是很随意地盘坐在上面。为了避免一会儿脚麻,白微很为自己着想地选择了后者的方式。
等她仔细理好脚边的裙摆后,发现莫无熵正盯着她。不解地一抬眼,莫无熵只是微微一笑,示意晚宴开始。
一列舞姬鱼列而入。旁边伺候的婢女上前给白微斟酒。看见银制的杯子里注满嫣红的酒浆,白微先是一怔,继而释然,也是,这葡萄酒本就是从西域传进大唐的,拜火教作为突厥人的圣教,自然喝的是这种酒。
只是心中又泛起一丝苦味,无数和楼厉泽的回忆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曲江酒宴上发现他脖子上桃花印的那次,七夕晚上他陪自己在屋顶上喝酒的那次,以及前不久皇上御宴差点喝醉的那次……
好多好多的他,重叠在眼前,却更提醒她,那些对他的伤害。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美酒入喉,化作点点相思泪,只是这泪,只能掩藏在欢颜的背后。
舞姬们跳得再好,她也是兴致缺缺地看着,说实话,她们跳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莫无熵看在眼里,眼神淡淡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紫陌。紫陌立刻一低头,示意正在跳舞的舞姬都下去。
只听乐声一变,节奏从悠扬转为明快,在阵阵鼓声中,一位舞姬急速旋转着跃入了大殿。只见她面容艳丽,身着一条彩色宽摆长裙,上衣只到胸处,露出平坦雪白的小腹。脚尖点地,旋转如风,长袖挥舞,裙摆划出漂亮的圆弧,身上的佩饰更是叮当作响。
那女子的身姿矫健中又不失柔美,垂首回眸,都是千娇百媚。
就连白微都被她的舞姿给吸引,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一曲舞毕,白微忍不住拍起手来,“跳得真好。”
莫无熵见她喜欢,手中酒杯一抬,“赏。”
那舞姬接过婢女递来的一杯酒,仰头饮尽,然后俯首说道:“称心谢教主赏赐。”
称心?这个名字倒有些耳熟,可是认识的人里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这倒奇怪了。白微也不多想,只看着莫无熵说道:“莫教主还真是会享受,我看那皇宫里的舞姬也及不上称心姑娘吧。”
“我倒是觉得称心跳得再好,也比不过那日太液池上的凌波一舞。”莫无熵意有所指地说道。
太液池?难道那晚皇上赐宴,莫无熵也在场?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白微背上立刻冒起了一层冷汗,强笑道:“我倒不知道,原来那天莫教主也受到了邀请啊。”
大唐皇帝自然是不可能邀请莫无熵的,但他是怎么进入皇宫而不被人发现的呢?
莫无熵脸上泛起一个含义不明的笑容,蓦地贴近白微的耳边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套我的话了?”
如火焰般灼人的气息包围住白微,让她承受的压力更重,脸上却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莫教主多心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