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死寂的房间内，响着焦躁的踱步声。

昨日啻翎辞官的事情东方已经知道，这是如了他的愿，可内心却不平静。

摄政王自己退位，当初他做的那场欺上瞒下的局，自然也就破了。

耳边短促的羽哨声响起，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这声音带着些刺耳。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扶了扶面上的面具，东方消失在房间里。

皇上的寝宫依旧金碧辉煌，偌大的寝宫里空空荡荡，只有依靠着柱子坐在地上的少年。

“陛下！”

少年颓然的样子让他心中一紧，三步并做两步靠近他，跪在了他的脚边。

“你来了？”啻云汐不知在想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才晃过神似的，转而唇角勾起自嘲，“东方，你好本事啊？”

东方闻言沉默的跪在他脚边。

他没有办法辩解什么，甚至给不出他一个合适的解释。

“整个天下，连带我在内，都被你一个小小的把戏诳了这许多年，你骄傲的很吧？”

他的沉默让啻云汐更加生气，语气也逐渐尖锐起来。

“这么多日子以来，我就像个傻子一样……”

话语到了后面有些哽咽，啻云汐咬了咬唇，咽下了剩下的话语。

“陛下，您先起来。”

今日天气转凉，虽然地上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可凉意还是丝丝缕缕渗了上来。

再这么坐下去会生病的。

“你回答我！”

他的逃避激起了少年的愤怒，压抑了一个昼夜的怒火冲的头脑阵阵发昏，一巴掌回了过去。

“啪——”

手掌的剧痛让啻云汐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的手打在了冰冷生硬的金属上，东方的面具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去，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声音微不可查。

“你……”

啻云汐呼吸变得急促，被愤怒烧红的眼中被恐惧支配着。

眼前可怖的面容让他害怕的手撑着地往后退。

那张脸仿佛是被千军万马在上面踩过，又像是被无数的铁块烙过，坑坑洼洼除了眼睛周围，找不到一块儿好的皮肉。

暗色的皮肉间是不是有几点斑白。

他从未想过东方那张面具底下，是这样的一张脸。

怎么会这样？

作为这个世界上他最最信任和亲近的人，他无数次的想象过那张面具底下的模样。

他的下颌线很好看，面具间偶尔看得见的眼睛也是极好的。

所以他一直以为，他长着一张惊才绝艳的脸。

即便不是，也不该如此的……吓人。

“陛下小心！”

东方原本想上前一步扶起他，却在看到他眼中的恐惧和抵抗后站在了原地。

今天的啻云汐很不一样。

亲政后，他终于戴上了属于天子的十二旒的冠冕，颇有几分天子之威。

人间的历练不过数十载，东方原本对于人间帝王的位置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对啻云汐说起时，也不过是找来对付啻翎的理由罢了。

可今日一见，眼眶却隐隐发热。

他终究是看到他的小陛下，坐上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不受控制的走了两步，啻云汐立刻后退。

闭眼敛去了里面的失落，东方弯腰从地上捡起面具，重新附在了脸上。

“陛下不用害怕，我永远不会伤害您。”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无端给了啻云汐直面他的勇气。

熟悉的模样让他心安，可一想到后面的那张脸，他又不受控制的战栗。

无视他的挣扎，东方将浑身冰凉的少年抱起，轻轻放在了柔软宽大的龙床上，随后退后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