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虽然个性强,脾气躁,却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最看不得比她更可怜,更委屈的人。每次遇到可怜人,她都想尽办法帮助别人,就是因为她的热心肠,偶尔也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是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村里一户姓王的人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一个四川妹子!
这个王姓人家的儿子叫王刚,时年已经三十来岁,娶的第一个媳妇早年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儿子才五六岁。男的独居了好几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女人填房!
这家人不知道从哪个人贩子手里,买来一个叫小美的四川妹子。小美当时才十七八岁,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皮肤白白嫩嫩。身材苗条高挑!
据说小美是四川某县城里的人,父母都在单位上班,她高中毕业出来找工作,没成想因为一时大意,轻信了人贩子的花言巧语,就被骗到河南来了!
那时候四川来的妹子不少,但是还没有一个是识文断字的文化人,包括我的母亲,也是大字不识半筐的文盲!
四川妹子小美识文断字年轻漂亮,居然被卖给了王刚,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王刚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相貌堂堂,但是脾气暴躁,家徒四壁!
母亲深深地为小美鸣不平!恼恨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为了钱财就忍心把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送入火坑!
王刚家和我家是前后院,小美被送到王刚家之后,拼命的反抗,不肯和王刚入洞房,遭到王刚的一顿毒打!
母亲在我家院里听的真真切切,小美那凄惨的哭喊声,仿佛一把利剑刺在母亲心上。
母亲心疼地跟父亲说:“这又是和我一样的苦命人!唉,咋就那么傻呢,怎么就上这里来了!”
母亲不住地唉声叹气,替小美感到可惜!同时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有可能,我要帮小美逃离这个魔窟!
小美被王刚几次毒打之后,吓得再也不敢反抗,万般无奈地跟王刚同了房,没几个月就怀上了身孕!
自从小美怀上身孕,王刚对她看的不是那么紧了,小美偶尔就会到我家来找母亲聊天!
小美来我家的时候,碰到我在写作业,还会教我怎么做题,我非常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姐姐!
那天小美悄悄跟我说:“小妹妹,把你的作业本和笔给我用一下!”
我不明白小美要干什么,但还是慷慨地把笔和纸给她了!
小美手里握着笔,眼里含着泪,边哭边在纸上写着什么!我那时候识字少,看不懂她字的内容,只觉得她的字和她的人一样娟秀美丽!
小美写完之后把纸张叠好了又轻声喊来母亲:“香莲姐,我有封信拜托你去赶集的时候帮我寄出去!”
母亲顿时明白了,小美这是要母亲帮她给家里人通风报信,出来这么久了,父母对她的情况一概不知。如果有人帮她8个把信寄出去,说不定她的父母就可以来把她解救出去!
母亲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急忙把那封信揣到内衣口袋里,然后贴着小美的耳朵轻声说:你请放心了妹子,我一定会帮你把信寄出去!
母亲说完又拉着小美的手两个人并排坐下。母亲说:“我以为我都够苦了,嫁到这里来,后悔一辈子。不过建国虽然愚钝,打我他还是不敢的,就是不会操心,啥事都指望我!”
“香莲姐你过的可以了,现在儿女双全,霖霖都大了,再过几年你该享福了!你看我这日子啥时候是尽头!姓王的说打就打我……”
小美说着说着又嘤嘤低声抽泣起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蓄满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美边哭边撸起袖子让母亲看:“香莲姐你看,这都是被他打的,呜呜……”
母亲看到小美的身上果然一块青一块紫的,布满伤痕,母亲忍不住掉下眼泪,哭着跟小美说:“妹子,我知道你过的啥日子,我在这边听的一清二楚!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你有啥心事跟我说就是了!”
“姐姐,我就拜托你了!在这里我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小美眼含泪水要给母亲下跪。
母亲慌忙起身扶住了:“妹子呀,我啥都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的!”
小美在母亲这里享受了片刻温暖,晚上还是不得不回到那个老男人那里去,虽然她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凭她一个女孩子,又能怎样!
那天晚上母亲翻来翻去睡不着觉,反复思索要怎么才能把信寄出去。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了。母亲还再三叮嘱我,出去千万不要把小美用我的作业本写字的事说出去!
我那时候才六七岁,没少听母亲跟父亲唠叨小美的事情,所以恍恍惚惚懂得母亲的用意!也觉得小美跟着那个王刚太可惜了,心里盼着小美能够早日脱离苦海!
母亲自从答应帮小美寄信,心里就忐忑不安,她知道王刚是个什么脾气,如果被他知道她帮小美寄信,非要来家里闹个底朝天不可!
那时候寄个信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镇上的邮局离我家还有十来里的距离,要去镇上寄信的话,至少要花费半天时间。
母亲不会骑自行车,光凭她用双脚走路,确实比较为难!
但是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一定要帮人家办到!况且小美确实太可怜了,母亲实在不忍心看她被王刚那个老男人折磨!
那是一个酷热难耐的六月天气,树上的知了吵的人心烦意乱!母亲趁着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动身向着镇上的方向走去……
母亲怕被别人看出来她的意图,一路上小心翼翼,碰到熟悉的人都不敢多说话,一个劲往前走!
由于太过紧张,天气又热又闷,母亲越走越热,不大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母亲身上穿的还是上次三姑定亲,二叔给买的劣质白洋布做的衬衣,不大一会儿就被汗水浸透了,那种劣质的布料经汗水一过,粘乎乎的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母亲不得不边走边用手抖着衬衣,试图不让衣服贴在身上难受!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母亲终于走到镇上邮局,四下张望一眼,感觉周围没有熟悉的人。母亲这才颤抖着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
母亲把手伸进口袋一摸,顿时有点慌了,口袋里空空如也,那张纸不知道何时已经不翼而飞!
母亲慌乱地把浑身上下的口袋翻了个遍,还是不见那张纸的踪影!母亲快速回忆了一下,从早上起床开始走一直到现在,她只碰见了村里的一个熟悉的人,但是那人也只是匆匆给她打个招呼,没多说什么!
大概也许就是天气太热了,她在抖动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给抖掉了,因为过于紧张,也没有注意到何时掉下来的!
母亲想到这里瞬间心情沮丧,自己这办的叫啥事,口口声声答应人家一定帮忙把信寄出去的,现在却被自己弄丢了!回去怎么面对小美那双无助的眼睛!
母亲越想越生自己的气,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赶紧回去再找找吧!
母亲顺着来时的路瞪大眼睛边往回走边找,却最终也没找到那张至关重要的信纸!
一封关系着一个女孩子命运的信,被母亲弄丢了,她的心情比当年失去三哥还难受,本来以为可以救一个美丽的姑娘逃离火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