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是1979年的年底,我们村里分地是那一年的秋季。由于秋收后该种小麦了,所以要赶在小麦种上之前把地分了,不耽误大家伙种麦子!
国家包产到户政策下来之后,村里沸腾了,每个人都在期盼着自己能多分到土地,土地多了就意味着能多打粮食,多卖钱,还能吃上白面馒头!
在那个还不知道什么叫打工的年代,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是农民赖以生存的保障!
那些天村干部天天召集村民开会,商量土地的分配方案!每天晚上吃过晚饭,村长就在村里面边走边喊:快点吃饭啊,吃完饭去村里开会了!谁不去就不给谁分地!
村民们急匆匆把饭吃了,纷纷聚拢在村子中央一块空地上。村民们有的带着凳子,有的空手而来,有的手里拿着还没吃完的馒头。然后围成一个大圈,或蹲或坐,等着村长发言!
村长一般就是站在人群的最中央,也不特意面对谁,就那么往那一站开始讲话。讲话之前一般要“咳咳”清两下嗓子,以示官威。也是为了向周围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的群众提个醒,他要开始讲话了,大家都安静点!
“我和明德商量了,咱们村的地呢,有河湾地和岗坡地两种。大家伙都知道,这个岗坡地呢,土质不太好,粮食产量是不如河湾地好!”村长一字一顿地说道。
“谁家也不愿意分到岗坡的赖地,所以呢,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这么着,按人头分配,抓号进行。从1号开始,我们村多少户就是多少个号。抓到1号的人家,就从岗坡地最南边开始数,这家有三口人呢,就给他三亩岗坡地,有四口人就四亩地,然后依次类推!”
“河湾地也是如此,我和明德仔细算过了,我们村统共五百多亩地,两百多口人,平均每个人能分到两亩多地!”村长继续说着!
村长说的明德,是村干部之一,全村两百多号人,就是他们两个在管理杂七杂八的事情!村官虽说权力不大,却也是村里的主心骨,核心人物,村里大小事情都是他们说了算!
“那有的地里有坟墓,万一查号到那个地方咋办,一个坟都占着好大一块土地呢?”一个叫来喜的人站起来说道!
“那如果分到地两边种的有树咋办?都知道树根吸收水份,树周围都不长庄稼!”一个叫富贵的人也提出了问题!
村长显然还没想到这些问题,挠挠头皮说:这个……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我再想想吧!
“那既然地都分了,是不是生产队的牛,还有各种家什,是不是也该分了,又没有那么多,不够每家都能分到,那咋分呢?”又有人提出一个棘手的问题!
“你说抓号,万一你做上记号,把好的地段都分给你自己家咋办,那不是很不公平!”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一时间会场里说啥的都有,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父亲和母亲也在现场,其实母亲也有那些疑问,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别人就替她说了,所以她也不再多问。母亲心想看来不是我一个人在担心那些问题!
父亲一言不发听了半天,抽出嘴里的旱烟袋,在地上磕了磕,低声嗫嚅道:那现在快出生的孩子能不能分到地?到腊月就生了!按说也得分地!
父亲声音并不大,却正好被村长听得真真切切。
村长顿时火了,冲着父亲发火道:娃儿还没出生都想分地了,你想得也太美了吧!
父亲吞吞吐吐道:俺家,俺家香莲再过几个月就生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快生了又怎样,生下来也不一定能活呢?你家老三不是都死了!”村长怒道!
父亲被村长一顿抢白,吓得赶紧崩嘴不说话了!周围的村民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
这个说:“建国这人看着老实,心眼还不少呢,娃儿还没生出来就想要地了?真是没听说过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