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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叹人情,可比春情薄(二)

他提到了太子妃,更见得太子为保住我费了多大的心思。端木皇后对他离心离德维护秦家必是一肚子怨气,若有机会,说不准一转头再在司徒焕那里告个状,不但秦家保不住,连他这个太子也得给连累了。

但太子妃与太子终日在一起,无疑让端木皇后投鼠忌器。骨肉连心,她对从小不在自己跟前长大的端木华曦疼爱有加,自然也会极珍惜通过司徒永才得到的听她唤自己为母后的机会。看在端木华曦份上,有些事便再也发作不出来了。

我又问:“秦家其他人目前怎样?”

“同样关押在刑部。不过管制不像你这么严厉。”

“可曾用刑?”

“听说二公子和秦谨受了点罪。”

同样是意料之中,却由不得我不愤恼,“他们一个双腿残疾,一个自小病弱,都不曾离开过北都,还用对他们用刑?”

柳子晖便深深看我一眼,说道:“你还是个女子,有大功于芮,同样的痼疾缠身,他们不是一样用刑?稍有差错,别说荣华富贵,就是身家性命都未必能保住,谁敢对敌人手软?”

“我是太子的敌人吗?”

柳子晖犹豫了下,居然答道:“其实……是。”

我便无语,叹道:“真委屈他了,更委屈你们了!”

柳子晖理所当然地点头,然后道:“太子已经尽力了。目前两位秦家公子都有安排大夫暗中诊治调理,秦家女眷也关押在一处,彼此也有照应。”

我想起秦彻的夫人,忙道:“尤其是我二嫂,再有一两个月,只怕就该生产了,便请……柳大人多多费心了!”

柳子晖见我交托得诚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将军放心吧,只要我们太子在一日,他便见不得你受半分罪的。你虑到的,他自然也早虑到了!”

“替我谢他。也请柳大人放心,只要秦晚能活着走出这里,绝不会辜负太子待我之情。”

“你已经负了!”

我一呆。

柳子晖话出口,也有后悔之态,却道:“自然也怪不得你。是他先有了太子妃。而你退婚也退得忒晚了!”

我尴尬。

沉默片刻,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可曾听说司徒凌那里有什么动静?”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司徒焕重病,太子无实权,端木皇后最想对付的是他。外人眼里,秦家是他最得力的臂膀。

他不可能对端木氏的行动视若无睹。

但柳子晖道:“他既然请旨巡边,自然照旧在巡边。就如将军被困南梁,有人心甘情愿当傻子替他出面料理,他这聪明人自是乐得冷眼旁观,坐收渔利。”

提到司徒凌,柳子晖满怀敌意,自是再也交谈不下去。

他不是司徒永,我没法让他去怀念司徒凌曾经的好处;我也没法去指责端木皇后的不是,问他一声端木氏什么时候让旁人坐收渔利过。

未来发生的事,自然会一一印证他或我推断得有多么离谱,或者多么的先知先觉,未卜先知。

目送柳子晖离去,我出神地思忖了许久,才想起桂姑之前跟我提起的事。

我问桂姑:“桂姑,你说我服的药治标不治本?那你可知,什么才是我的病本?”

桂姑答道:“姑娘的病本,需问姑娘自己。是什么缘由让这样好的安神药都失了效用?姑娘每次病发,又在多思多虑些什么?”

我苦笑道:“我何尝多思多虑了?总是一不经意间,出现些奇怪的幻象来。”

桂姑因为问起,正取了一粒安神丸细细嗅着,又掰开一点辗作粉末细细查看。

我问:“这药有问题?难道真有毒?”

若她说有毒,恰与方才柳子晖所说司徒凌让我服药有心害我的话相呼应,便不排除她得了谁的暗示,有心挑拨我和司徒凌的关系了。

但她研究了片刻,居然答我:“哪里有毒?这药必是高手配伍,精心提炼,极是合宜,已将药物本身的毒性降至最低,便是我自己来配,也绝对配不出如此高妙的方子来。何况用的药也都是最好的,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不惜代价去搜求,决计找不出来。”

我松了口气,展眉道:“我便知如此。这天底下谁都有可能害我,独他是万万不可能害我的。”

我说得没头没脑,但桂姑极玲珑,竟立刻听懂了,奇道:“你既然这般信赖他,为何又退婚?”

我叹道:“我信赖我的生死之交,可我未必一定要嫁给我的生死之交吧?我还信赖太子和我那些部将呢,我有几个身子嫁这许多人?”

桂姑笑道:“太子已有妻室,至于其他人,论才识论门第,哪能和南安侯那等英姿神武的皇家贵胄相提并论?”

我苦笑道:“的确……不能相提并论。我原也以为……”

回想起一夜之间转了的念头,我自己也觉得荒谬得不可思议。但五味杂陈间,竟没有一种滋味叫后悔。

原想安顿好秦家再去南梁与淳于望父女相聚,寻那个我怎么都想不清晰的梦,如今忽入这样的不测之境,这愿望竟离我越来越远了。

也许,秦家从来便是我逃不开的责任,我不该有那样的奢望。

我心念一转,问道:“桂姑,人有没有可能忘了以前的事?是那种……彻底的忘记,完全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往事。”

桂姑笑道:“那自然是可能的。别说头部受伤可能让人疯疯癫癫或失去记忆,便是寻常人发一场高烧,都可能把好端端的人烧成白痴。”

她指一指头部,说道:“人的这里,其实是最脆弱的地方。对医者而言,又是最复杂的地方。若是因为淤血堵塞之类形成的痴傻或失忆,还可用活血化瘀药的慢慢调理,若是受了其他损伤,便连药都没法用了。”

听她说着,于此道应是行家。我遂问道:“那么,会不会单单忘了其中三年的事呢?前后的都记得,就单单这三年,与某个人相关的三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如一夜醒来,自己的生命平白地少了三年,自己毫无察觉,而与她相处三年的旁人那里……旁人那里却因她的忘却丢了心,丢了魂……”

桂姑呆了一呆,奇道:“要么就是把以前的事全然忘了,怎么会单单不记得那三年?要说单忘了与某人相关的事,我从未见过,倒是听先师讲过一例,却是某个士子去赶考,却十八年一去不回。其妻在家中辛勤持家,为公婆养老送终,又靠女红针线补贴家用,不辞劬劳好容易把一双儿女养大,亲自送往京城赴考。谁知却见到夫婿已赘为高官之婿,竟是抛家弃子成就自己功名富贵。她羞怒不平之下,竟一头撞在夫家门前石狮上,头破血流。人只说没救了,其子将母亲带回调治,竟也治愈了。只是醒来后已全不记得重逢丈夫之事,后来对面相逢都已不识其夫。竟是认定了其夫在十八年前便已病死,待其子高中,更是安心做她的太夫人,快快活活过了下半辈子。”

我纳闷:“还能有这样的事?从医理上怎么解释?”

“若从寻常医理解释,那是万万解释不了的。但若从那妇人心理上讲,却完全能讲通。”

“怎么讲?”

“人本就有着救赎自己远离痛苦的本能,令自己尴尬苦楚之事,大多不愿他人提及,甚至自己也巴不得尽快忘却。那妇人给刺激得厉害了,几乎活不了,激发了某种求生本能,竟把那段让她痛苦不堪的往事全给忘了,落得清静。”

这话有道理。

我便巴不得尽快把阿靖之死和柔然军营那段往事抛到脑后,偶尔记起,便强迫自己不去细想。时日久了,那些曾经历历如刻的悲惨羞辱往事,竟好像真的淡而模糊起来。

我不能剜却别人关于这段往事的记忆,但我能通过坑杀五万降卒来坑杀他们中一些人侮辱我的记忆。

桂姑仔细看着我的神情,忽问道:“姑娘是疑心自己少了三年记忆?”

我苦笑道:“应是……有此可能。如今细细想来,我的确有三年时间记忆甚是模糊,竟想不起一点具体的事来。若说我记性差,应该也差不到这种地步。有些小时候的琐碎小事,反倒记忆如新。”

桂姑道:“莫非这三年尽是些不愉快的记忆?因你不愿回顾,后来又出点什么事,便也像那妇人一样,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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