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他蕴了几分期待的眼神,我无奈地又喝了一口,苦笑道:“哪有什么暗香?连酒香都品不出来!许是这亭子周围俱是梅花,本就香得出奇,把酒的香气掩了吧?”
他便笑出声来:“这酒曾在一株两百年的老腊梅树底下埋了五年,本来就是藏了股子梅花香啊!”
我还是尝不出来,只是敷衍道:“没想到梅花树下埋着的酒也能这样辛辣。大约也只有轸王殿下这般的高人雅士才会想得出这些主意吧?扫雪烹茶,梅下饮酒,真是雅致。”
淳于望摇头,“这主意倒不是我想的。那年盈盈怀了相思,却还是贪杯,明抢暗盗,变着法儿偷我从江南带回狸山的美酒。我怕多饮了对孩子不好,哄了她许多天,她才答应了不再喝。可她怕自己忍耐不住,又怕我趁她不留心偷偷喝光了,就让我把剩下的十二坛酒全埋在腊梅树下了,预备等来年相思断了奶水再开开荤。”
我原以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盈盈应该是个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后来看到书房那幅画像,又在猜这女子应该会点武功,潇洒利落,可如今听他提起来,哪里像个成了亲即将做母亲的,分明是个没长大的淘气女孩儿。
回味着舌尖的辛辣,我摇头道:“鲜少听说有女人喜欢喝这样烈的酒。看来轸王殿下的意中人口味比较特别。”
“你错了。盈盈也不爱喝过于辛辣的酒。这酒是绍城一个酿酒世家送我的,是正宗的女儿红,最初的时候入口绵软,甘醇爽口,回味悠长,很是好喝。可不知为什么,一年后我挖了一坛出来喝时,就变成这个味儿了。”
他出神地望着斜伸到亭中的一枝腊梅,满眼苦涩,低低叹道:“那时,盈盈已经不在了。那株百年老梅的枝干被大火熏得漆黑,居然没死,春夏时节叶子长得又肥又绿,可五年来,竟再也没有开过一朵花。”
他越说越神奇,我忍不住也有些好奇了。
“不在了?大火?”
难不成一场意外的大火烧死了盈盈,也烧坏了他的脑子?
淳于望见我问,提了酒壶来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了,才微笑道:“你若忍得了这里的风雪,我就把盈盈的事讲给你听听。”
虽说在这样的大冷天登高餐风饮雪实在荒谬,但我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了解敌手的好机会。
知己知彼,方得百战不殆。
于是,我笑道:“轸王殿下也忒小看在下了。江南再冷又能冷到哪里去?难道会比漠北那种滴水成冰的地方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