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临安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司徒煜身上：“王爷即使不相信我，也不该不相信我们一手训练出来的影卫。”

程修当时回来禀告司徒煜被擒之事时，也将其他影卫按照原计划潜入南陵的消息告诉了她。

那部分影卫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和这几年循序渐进安排进南陵的影卫们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攻占南陵。

自己被捕的消息影卫们一定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司徒煜当时落入圈套的暗门方向她们也知道，相信她们前来营救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还有一点需要担心的，就是白怀灵对影卫的了解有多少。从她方才的语气来看，她一直知道自己有一支秘密队伍在身边，不过连她们的名号都没有查探出来。

应该也查不到影卫的水平到底如何吧？

檀临安转头看向牢房外横七八竖倒着的影卫的尸体上，这几人，是白白葬送在这里了。

她的心中蒙上了一层歉疚。

“白怀灵与影卫打了照面，就一定会有所防范，影卫能不能突破，是个问题。”司徒煜也顺着檀临安的视线看过去。

若是出了意外，自己怎么做才能护下檀临安一条性命东山再起呢？自己的命可以留在这里，但是檀临安不可以。

司徒煜在心中默默计较着最坏的打算。

檀临安感觉到司徒煜身上的气息有点凝重，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担心什么。

趁着他发呆的时候，檀临安将腿放平撩起衣摆，很是不雅观地将手从裙底探进去，在其中摸索着什么。

这玩意儿绑在腿根上一路都将她硌得生疼，总算能取下来了。

之前还担心这般的未雨绸缪是有些多此一举，但如今……她看了一眼厚重的石锁，如今看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一枚、两枚、三枚······

檀临安一枚一枚地掏着，不一会儿，六颗刺球一般的东西便摆在了地上。

白怀灵暗中有什么别的动作，或者也像自己一般训了精兵出来檀临安不得而知，她太过谨慎，循序潜入南陵的影卫许久都没有挖出足够多的信息。

譬如她远远瞧见的机关术，便不在影卫传回来的消息之内。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自己还是提前做了准备，也携带了一些物件的。它们紧贴大腿根绑着，搜身的时候轻易发现不得。

檀临安不停的动作终于叫司徒煜回过神来，他将视线收回来定睛一看：“火蒺藜？”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瓷胎外壳，圆球形状，表面布满逆刺的物件正是在战场上用处颇多的火蒺藜。他没想到檀临安会随身携带这个东西。

“可惜火折子被收走了。”檀临安轻叹一口气，将挑选许久的勉强有一处凹洞的小木桩在地上放平，将冬衣撕开捏了几撮绒毛像鸟巢一般围在洞口，又捡起一根小木棍插在小木桩上，撤下衣带将它绕起来，便开始飞快地转动。

须臾片刻，便有丝丝青烟飘浮起来。

“臣来吧。”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司徒煜出声，走上前将衣带接下来还给檀临安，转而从自己衣摆上撕下一根布条。

檀临安自然不会同他争，这钻木取火过于费时，还要一直不停地转动。

她退到一旁去挡住看守看过来的视线，靠在铁栏杆上注视着司徒煜忙碌的背影。

司徒煜身上穿的，还是京城前前的时兴料子，上头银线绣成的图样都斑驳了许多，尤其是裙边，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绣着的到底是什么。

这原本合身的衣袍即使是在冬日，里头还穿了许多加绒加厚的夹衣的情况下仍然有些松松垮垮的，勉强挂在他的肩头，这人想是瘦削了不少。

西陵漠南，果然不养人。

司徒煜当然感觉得到落在自己背后的复杂视线，他抿抿唇没有说话，手下的动作也没有错乱半分。

“王爷这段时日可还好？”檀临安犹豫再三，心中的挂念一直存在，她不可能说服自己对他一丝一毫也不关心，这稀松平常，在她们之间却难以启齿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司徒煜手上的动作终于有了一丝停顿，随后便比之前有些缓慢地继续转动起来，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臣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念。”

“你一定要同我这么说话吗？”檀临安的声音中带了些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怒气。

司徒煜拽着衣带的手倏尔捏紧，又很快松开。

她本就是自己的君，自己本就是她的臣，如此说话有何不可？

牢房中又陷入了沉默，好在很快，浓烟散尽，火花渐渐地窜了起来。

檀临安将心中复杂的情愫放下，走上前将钻木的木棍从司徒煜手中夺了过来，又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下一块洁白的内衬。

木棍的尖部被烧的发黑，在白布上能轻松留痕。

她没有急着去用火蒺藜做什么，而是将白布铺平往上面写下了一句话。

“抛开顾虑，继续攻城。”

司徒煜探头看了看：“陛下打算怎么将消息传出去？”

檀临安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来给你送消息的是什么？”

“···红蝮蛇。”司徒煜沉默良久才开口回答，檀临安难道指望这条蛇将消息传回营地？可那条蛇的主人此时多半已经死了，即使没死，她们又如何能联系上一条蛇？

檀临安知道司徒煜的疑问：“西陵王同我讲过这个问题，说虽然不知道青鸾用于传消息的是何物，但是青鸾向她保证过传递消息一定没问题，且一旦青鸾出了意外，它就会凭借气味去寻它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也就是臣。”司徒煜很快便反应过来接过话头。

依照白怀灵的性子，青鸾如今生还的可能性还不及一根头发丝的粗细多，那条蛇应当会来寻自己。

没想到这一条小蛇的灵性这么强，青鸾训蛇的本事也这么大。

阿苏伊娜手下也是能人辈出啊，这件事了结之后，或许可以找她派几个驯兽大师来调教调教影卫，将她们的本事再拔高一些。

檀临安在司徒煜的掩饰下，将火蒺藜和火种隔空扔给关在另一个牢房的司清与程修，便又安静下来，等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