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霁吩咐宫肃去查一查背后是谁在捣鬼：“上燕的百姓与北川的百姓最大的不同，就是上燕奉行愚民政策，你同他们讲道理，他们能理解多少？何况没有证据，哪怕费尽唇舌，也毫无用处。倒不如将你摆在一个凄惨的位置上，认个错，给些钱，这事就闹不大了。”

“殿下英明，微臣受教。”符生感慨地行了个礼。

“也是你演得好，本王差点都相信了。”顾玄霁轻笑道。

他又问了符生几句话，便让他下去休息了。

顾玄霁将南部的农田布局图卷到一边，铺开一张宣纸给檀临安写信汇报了一下近日的事情。他想了想，重新拿了一张崭新的纸，笔尖蘸墨倾注着自己的思念。

五日之后，这封信便出现在了檀临安书桌上。

顾玄霁南下已经三月有余，眼看着秋天也要到了。信中所述，南部形势一片大好，有人挑事，顾玄霁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

看到第二张纸上的内容，檀临安嘴角笑意更甚，心里思念的那一角泛起了巨大的涟漪，眉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宫云打趣地开口：“是亲王殿下的信吗？陛下近日神色倦怠，似是心有郁结，如今总算是容光焕发了些，脸上也多了血色。”

朝中事务一直繁忙，檀临安不知是不是胃疾又犯了的缘故，近日吃食用得极少，身子也懒懒的不太爱动弹，有一日竟然没有早起练剑。

眼下看来，倒像是担心顾玄霁的缘故。如今这信送到了，这心病也就不治而愈了。

“陛下已经许久没去后宫了，今日晚膳，可要宫王宫中用膳？”

檀临安将信件放在一个雕着凤凰的檀木盒中收好，考虑了一下宫云的提议：“朕去看看文县王最近，将后宫的事打理得如何。”

宫云含笑应是：“摆驾颂时殿！”

颂时殿——

“臣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文渠掀袍便拜。

“免礼，坐。”檀临安走到软榻上坐下，拿过了一旁的手炉。

文渠见状，命人制了一个新的来，放到檀临安怀里：“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往日里从未见陛下在这样的天气用过手炉。”

檀临安将手炉捂紧了些：“是啊，许是近日胃疾有些重犯，手足凉，背上也一阵阵犯冷。”

文渠注意到檀临安的脸色是有些不好：“可有宣宫医给陛下瞧过？”

“前朝近日事多，还没有抽出时间。”

文渠端正了神色：“今日陛下来臣宫中用膳，想必是有些空闲了。陛下的凤体可不能大意，用过膳便着宫医来为陛下请平安脉吧。”

檀临安见他一脸认真，自己也觉得身子不爽这事不该一直拖下去，折腾出大病可就不好了，于是便任由文渠遣人去宫医堂吩咐了一声。

“陛下既怀疑是胃疾，那臣这里的菜色，反而适宜，陛下请。”文渠将檀临安扶起来，引到餐桌旁坐下，吩咐宫人布菜。

“陛下尝尝这山药红参乳鸽，膳房的人足足炖了三个时辰，最是养胃补身。”文渠将那一盅汤菜往檀临安面前推了推。

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檀临安蓦然觉得胃中有些不适。她皱了皱眉还是夹了一块腿上的嫩肉放入了嘴中。

还未咀嚼两口，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她连忙捂住嘴，将肉吐进一旁的碟中，不住地干呕着，额前一时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宫云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替她抚着被顺气，擦着她唇边的污渍，文渠也赶忙着人拿了漱口的用具来，服侍她清理口腔。

“可是因为胃疾？还是这乳鸽有什么不妥？”不应该啊，他方才尝过，今日送来的膳食都做得不错。

檀临安深呼吸了几口气，脑中浮现出一个一直被忽视，或者说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她摸上了自己的脉，静静听了几息，便感受到了不同于往日的特殊脉象。檀临安蓦然神色大变，周身的气息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文渠见她这副神情，也察觉了什么，转头问岁辞：“宫医可来了？去催一催。”

檀临安放下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腹部：“让所有人都退下，任何人没有朕的允许，都不准靠近主殿半步。”

宫云福了福身。

檀临安抬头看向正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文渠：“将起居注取来。”

文渠依言起身，抿着唇朝书房走去。

檀临安怎么会有身孕？是谁违反了宫规没有喝避子汤？文渠在心中默默祈祷，乱来的人不是陈九礼。他能感觉到，檀临安已经动了杀意，无论是对腹中不该这时候来的孩子，还是对她的生父。

宫医很快就进了主殿，跪在地上给檀临安诊脉。

“禀陛下，陛下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按照常理是喜事，可宫医可不敢道喜。避子汤的事情整个宫医堂都知道，檀临安根本没有在这时要子嗣的打算，在朝堂上，也是直言不讳。

“一个月······一个月前是谁侍寝？”檀临安看向坐在一旁的文渠。

文渠很快便翻到了那一页，看了一眼便下榻，将起居注递给檀临安，自己也跪在了宫医身侧。

杨官子三个字映入檀临安的眼帘。

“陛下恕罪！是臣看错了人，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罔顾圣意。”那日，是自己将杨若漫引荐到檀临安床榻之上的，若她真的要追究，自己也难逃责罚。

一个小小的太守之子竟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好啊，好得很。”

文渠与宫医的头又埋得低了些，大气也不敢出。

西殿——

杨若漫站在窗前爱，透过掀开的一丝缝隙眺望着灯火通明的主殿。

他看到方才进去的人是宫医，眼下已经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脉象如何应该能看出来吧？他算了算，他的孩子，应该在檀临安腹中有一个月了。

想到此他缓慢地勾起了嘴角，已经看到未来步步高升的自己在朝着如今的自己招手。

“官子，陛下有请。”宫云信步走了进来，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

杨若漫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饰，揣好自己的心思便跟着宫云朝着主殿走去。

“微臣给陛下请安，陛下······”

“跪下。”檀临安轻声开口，语气中虽有疲惫，但更多的是怒气。

杨若漫这才察觉到殿内的氛围不太对，侍奉的宫人没有几个，文渠与宫医规规矩矩地跪在一旁，脸色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