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极为沉重,溪兰烬控制不住地耷拉下眼,迷迷糊糊地想,那就让他们吃吧。
就是能不能等他死了再吃?
不对,不行,他不能死。
他还没报仇。
昏沉了意识陡然又清醒起来,他猛地又睁开了眼,漂亮的眼睛里含着血与泪,无比炙亮,嘴唇蠕动片刻,艰难地发出声音:“不要……吃我……”
那几个魔头以为他就要死了,听到这蚊子哼哼似的一声,倏地一静,然后又哄堂大笑起来。
“快快快,趁还活着,架个烤架。”
溪兰烬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忙活,眼底因求生的意志,灼亮逼人,没有一丝畏惧。
几个魔头笑完了,与他对视着,又沉默下来,拿不定主意似的,围着他继续打转。
许久,体型高达两丈的那个魔头忽然一伸手,把溪兰烬拎了起来。
溪兰烬小小的,浑身骨碎,没有支撑力,软绵绵地由着那个魔头拎小鸡仔似的拎着他。
那个魔头眼睛有盘子大,凑过来打量了他片刻,嘶了声,摇着头一锤定音:“太小了,不够分,养大点再吃。”
其他几个魔头咕哝起来:“养?我只杀过人,没养过啊。”
“这么一丁点,怎么养?真能养大?”
“是不是得挖个坑,种在土里,再浇点水?这渊底下光线这么黯淡,他能长大吗……”
“有没有脑子!”另一个魔头踹他一脚,“这小孩浑身骨头都碎了,你挖坑怎么种?给他挖坟呢?”
被踢的魔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拍脑袋,回头叫人:“断脉老儿,你的血不是能生骨续筋吗?快给他喝两口。”
一群曾经在外面叱咤风云的魔头从没照顾过人,手忙脚乱地给溪兰烬喂了血。
重新生长骨头是宛如酷刑一般痛苦的事,成年人都难以忍受那种痛楚,更何论是个幼童。
溪兰烬禁不住尖叫起来,在灭顶般恐怖的痛感之下,他的身躯甚至弹动了一下,又被其他魔头赶紧按住。
那痛意无比绵长而折磨人,从身体的每一寸蔓延到灵魂,像是将他从灵魂敲出无数细碎的裂纹,撕碎成无数片,又拼凑起来,再打碎拼凑。
即使神魂如今十分强大,那股深至灵魂的剧痛再次袭来时,溪兰烬还是有些熬不住。
他浑身冷汗涔涔,胸膛的起伏接近无了,气若游丝。
疼,好疼,怎么会这么疼。
他好怕疼啊……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疼了?
其中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魔头看他一眼,突然转身跑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浑身浴血地回来了。
他摊开手,手里是个血糊糊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也不洗一下,就往溪兰烬嘴里塞:“小东西,别死了,吃下去。”
那股剧痛随着入口的血腥味缓解了点,溪兰烬恍惚的意识慢慢回落,睁大了眼,看着这群讨论着该怎么把他养大、养多大了再吃的魔头,心头奇异的没有恐惧。
反而生出了几丝怀念与不舍。
溪兰烬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许多地方是残缺的,暂时还想不起来。
之后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时常会有大段大段的空白,但溪兰烬也能看到很多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