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对帐册没那么热衷,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扳着手指头,又是写又是划,又是翻看历书,很是苦恼,终于在盘算了一天后,她沮丧颓然的把笔掷到一旁,无比确定的确定:她的小日子迟了两天了。bixia666.com
曼曼失魂落魄的坐着发呆,天黑透了,司珑进来点上灯,不解的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司针和司艺那俩丫头也太贪玩了,不在姑娘跟前伺候也就罢了,连个灯都不点,姑娘吃过晚饭了吗?”
曼曼头晕目眩,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一开口,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涌,她说话都含含混混的:“我不饿,你们都别理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站起身,摸索着就往内室走,明明眼睛睁的大大的,灯光也很明亮,可她就跟什么都看不见的盲人一样,磕磕绊绊,踉跄了几次,碰翻了圆凳,推开了椅子,撞上了屏风框。
司珑吓坏了,抢上前扶住曼曼道:“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曼曼回身看她一眼,摇摇头,道:“让我静一静。”
她觉得寂寞,孤独,心里边是排山倒海般的烦杂和忧伤,却没一个人可以说。司珑只得松开她,蹲身替她脱鞋,她呆呆的瞅着司珑,张了张嘴,终是又闭上,颓然的躺下,好歹还知道扯过被子。
这是她自己的人生,这是她自己的命,为什么要问别人?
问出来自然会有答案,还不只一个,司珑她们也都很忠心,是实心实意的替她着想,每个答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前思后想,本着为她好的原则想出来的。
可,她就真的能按她们给的建议去做吗?
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只会并且必然会有两种:要,或者不要。要的背后是隐忧,不要的背后依然是隐忧。就因为她自己决断不出来才会彷徨。
可,她自己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曼曼竟然不敢立刻就给出一个结论。
她常常后悔,峻哥儿和她不亲,是不是当初她曾经那么强烈的排斥过他?那么现在呢?如果她再做了错误的决定却没能得到正确的结果呢?
她这一生不能在同一条河里溺毙两次。
曼曼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
大清早,眼圈都有点发黑。司珑、司玲轻手轻脚的进来服侍,小心翼翼的道:“昨儿六爷又回来晚了,听说好像是醉了……”
曼曼已经恢复了一点精神气。明知道自己还是逃避心态,可还是自欺欺人的想:才过了两天,也许就是虚惊一场呢。照老话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什么受什么呗。
她抹了把脸,对着镜子拍了拍双颊,想让自己精神点,听司珑这话就唔了一声,心道:他醉不醉的,自有文氏照料,司珑干吗这么小心翼翼的,倒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司玲瞪一眼司珑,把胭脂水粉拿过来,道:“姑娘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奴婢瞧着您从前就挺好的,六爷爱来就来,不来拉倒……”
“……”曼曼从镜子里望过去,见司珑暗里直掐司玲,忽然就明白了过来,笑道:“算了,我当什么事呢,你们两个至于么。”
不就是按照陈云正的习惯,昨儿他应该过到沁芳园吗?
曼曼哭笑不得,道:“我是心里有别的事,你们想到哪儿去了,摆饭吧,我吃过了再去给奶奶请安。”
她是为了隐隐才有个影的孩子发愁,压根没往陈云正身上想,真让司玲说着了,他爱来就来,不来拉倒。她早就把心态放到低的不能再低了,才不会自寻死路的会为了他不来就辗转反侧,抓心挠肺的睡不着。
司珑应了,见曼曼神色不似做伪,立刻去端早饭。苏姑娘平时都是一大早就过去给六奶奶请安,等服侍那边完了,立完了规矩才回来用饭,今儿倒是反常。
因此司艺倒是忙乱了一阵,没一会就端了早饭进来。
曼曼看一眼白粥小菜,不知怎么就嘴里有点发苦,道:“今天中午咱们做韭菜虾皮的饺子吧。”
司艺应了,道:“虾皮是现成的,奴婢去大厨房瞧瞧有没有新鲜的韭菜。这会儿正是吃韭菜的好时候,又鲜又嫩……尤其和馅的时候,闻着那鲜嫩的味道,凭白就多了几分食欲。”
等她说完了却发现曼曼的脸色不大好,不禁不解的看着曼曼。曼曼没说话呢,老脸先红了一红,道:“不用麻烦,有就做,没有就算了。”
她有点心虚,好像被司艺看出了什么一样,再不多话,埋头把就着小菜吃了粥,又塞了两块点心。
已经很饱了,还是觉得胃里空的慌。
她越发觉得步子沉重。临走,又用冷巾子敷了回脸。
曼曼到了沁月园,文氏和陈云正在用早饭,丫头们都在里面服侍着,曼曼道了声安,文氏便道:“苏姑娘来了,请进来吧。”
曼曼本意是不打扰了,可是文氏似乎看着她用饭才有食欲,也只得硬着头皮进来。行了礼,便垂头站在一边,文氏热情的道:“苏姑娘可用过早饭了?”
曼曼便回道:“劳奶奶挂问,奴婢垫补了两块点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文氏就觉得陈云正的筷子顿了顿,她回头去瞅时,陈云正毫无异状。便侧身朝着曼曼笑道:“一早就听说你院子里的丫头,有个叫司艺的,手艺出神入化,尤其做的一手好点心,这五味居里的大师傅也是她教的么?”
曼曼陪笑道:“奶奶谬赞,司艺不过是会做一手好菜,甜点却是奴婢从前跟一位姐姐学的,司艺手巧,也就学了一二,哪里就指点得了五味居里的师傅……”
文氏一直在服侍陈云正。
陈云正昨天喝多了酒,肚子发空,嘴里发涩,什么都不想吃。偏文氏正正经经的模样,他越发来劲,有一勺没一勺的,就是不肯好好吃。
文氏自己倒没吃多少,这会见曼曼进来,陈云正倒安安心心的吃上了粥,才松驰了一会儿,道:“听说这五味居里的点心名格外雅致,不知道有什么出处,苏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曼曼道:“都是师傅们想出来的,就是比照着人生酸甜苦辣咸五味才起的名,奴婢不敢在奶奶跟前现丑。”
文氏也觉无趣,便转了话题道:“你太谦虚了,这五味居的生意如何了?”
曼曼道:“才开业,门可罗雀。”
文氏四处出击,她都能抵挡的滴水不漏,文氏不由的瞥了曼曼一眼。她只是乖乖巧巧的立着,一眼都不多看,真是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可老实胚子里却是不安分的骨头。
文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仍是笑意盈盈的:“六爷嘴挑,这不爱吃,那也不爱吃,五味居里的点心一夜盛名,哪天也照着在大厨房里做做?没的只便宜了外人,自己家倒只能眼巴巴的瞅着,苏姑娘你说是不是?”
曼曼的心就咯噔一声,忙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