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整个人向前一扑。takanshu.com
被两只手臂稳稳接住同时,抬起头,对上一双虽有无奈却明显怒意未消幽深黑眸,于是涎着脸开始耍无赖:“昭哥哥,你睁开眼看我了,就说明已经不生我气了,对不对对不对?”
苏子昭哼了一下又要闭眼,白夏连忙凑过去用手指撑住他眼皮,软语央求:“我知错了还不行吗我改还不行吗?求求你消消气,明明知道,你一生气我就没辙了……”
拍开她手,苏子昭终是长长一叹:“小六儿,应该是我们所有人拿你没辙才对吧?”
白夏僵了僵,敛了嬉笑之色,默默站好。
苏子昭既然已经确定了她是在得知自己病情后,才性情大变,才不告而别,那么这其中前因后果种种曲折便不用再一一详述,凭着对她了解,一切尽在不言。
“你为什么不来问我们?”
“你们不也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们是为了你好。”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小六儿……”苏子昭神色略沉,身子微微前倾,拉着白夏手,看着她眼睛:“你这么说,是要把自己跟大家分开,成为两个独立不相干部分吗?”
白夏低了头,没回答。
“你如此见外,是认定了,大家对你好,只是因为你病,是在可怜你,只是一种同情,一种施舍,对不对?”
白夏头垂得更低,仍是未作答,却有两滴泪水砸在地面,发出极轻又极重声响。
“你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我究竟为什么而生你气!”苏子昭抿了抿唇,猛地站起,疾走两步,转过身背对着她,原本清澈如冰河之水声音,带了几分凝窒,仿如累了江河,疲惫着不愿再奔流:“小六儿,你真太让我失望了。那么多年,那么重情分,原来在你眼里,竟是如此轻飘飘,不值一提。”
白夏一颤,连忙抬起头,奔过去紧紧自后面抱住他:“昭哥哥,我错了,我真错了。其实,从你一出现,我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不……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只不过……”
“只不过,你不敢这么想。”后背衣服渗入泪水将残留怒火浇熄,苏子昭轻轻抚着环在腰间柔胰,眼前浮现,却是当初握在掌心那只小手,肉肉,软软,像个小包子……
那些当初啊,弹指一挥,恍如隔世。
“你是白家最小女儿,你是我们几个最小妹妹,所有人恨不能倾尽一切去疼你护你心,岂容你肆意歪曲任意轻贱?”
白夏不说话,只是哭。
苏子昭于是不由自主便放缓了语气:“这两年来,我爹和你大哥赴京城动用官府力量全张贴告示,你爹跟你二哥四哥便满江湖托朋友到处寻找,我则与你三哥五哥去了南海。至于我娘和你娘,就留在梅岭做伴,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你回去后见不到家人会着急……你觉得,这些难道只是因为基于同情和可怜?你又是凭什么认定,过个三五七年,大家便会将你给忘了?!”
白夏哭得越发厉害。
苏子昭终是不忍,转过身,捧起她糊得花猫一样脸:“记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最疼爱小六儿,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们都绝不会放弃你。所以,你最好给我彻底打消那些自以为是愚蠢念头,听明白了没?”
白夏早已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拼命点头。
苏子昭眉目漾起温软,把她轻拥入怀:“哭吧,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委屈很多苦楚需要发泄,在我面前你不用忍着。”
“昭哥哥,我好想梅岭,好想你们每一个人。”
“嗯。”
“昭哥哥,我让大家为我担心难过,对不起。”
“嗯。”
“昭哥哥,我很怕……”
“嗯。”
“你知道我怕什么?”
“小六儿怕东西可多了,怕黑怕冷怕疼怕冬天冷风怕夏天太阳……还怕死。”
白夏又是哭又是笑,脸埋在苏子昭衣襟里,闷了声音:“其实什么看淡什么不在乎,都是假都是装。我最怕死了,因为我还没活够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苏子昭揉着她发心,眼睛里是满满疼惜:“千古艰难唯一死,何况你才这么大点儿年纪。所以当初你一个小孩子,要用多大力气要有多坚强,才能接受这一切,才能若无其事笑得那样开心瞒过所有人,真是个又笨又倔傻丫头……不过幸好,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白夏身子有些止不住发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仰起脸:“你们,真找到了‘琅琊岛’?”
“就在八个月前。”
“可是,传言那里机关重重,从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苏子昭扬眉一笑,不掩傲然:“我不是正好端端站在你面前?”
“那三哥五哥呢?”
“他们暂时留在那儿,等‘紫绛草’开花。”
“这世上,真有‘紫绛草’?”
“有‘琅琊岛’,自然便有‘紫绛草’,传说也不全是虚构神话,总有蛛丝马迹可循。”苏子昭拉着白夏重新坐下,徐徐道来:“你知道这些,都是从我书上看到,我又怎会不知?所以,大家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便开始着手准备了。比如搜集资料,比如勘探地形,比如出海用具。另外,还有如何用火药炸开进岛路,以及如何破除各种机关暗器。”
白夏愣了愣:“这也是为什么,你会那样热衷于研习……”瘪瘪嘴,搂住他脖子,湿润睫毛轻拂着他颈项:“昭哥哥,那样危险地方,那样困难事情,我以为,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苏子昭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她脑袋。
那些刀光剑影九死一生,轻描淡写徒显矫情刻意,她也必不会信,彼此心知肚明,便够了。
“小六儿……”苏子昭呼吸很慢,给白夏擦泪手指很凉,声音依然很稳:“‘紫绛草’还有两个月就会开花,再加上制药时间,应该赶得及,做你大婚贺礼。”
白夏忽然不敢看他,垂着眼帘吞吞吐吐嗫嚅着:“我之前是想,如果能够成亲话,你们一定很为我高兴,即便……即便我活不长了,但你们看到我终身有了托付生活得很幸福,也总算是种圆满,会少些遗憾少些难过。而且,我也实在太想念你们了。所以……所以才同意萧家去提亲……我没有事先征得同意便擅作主张……”
“只要是你喜欢,我们就喜欢。”苏子昭淡淡将她打断,放下手,握拳置于身侧,指尖被已然冷透泪灼得犹如火炙:“虽说对那小子我目前为止还非常不满意,不过没办法,谁让他偏偏是你看中人呢?”
白夏抽抽鼻子,咧咧嘴,干笑。
苏子昭却长眉一皱,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神情陡然一凛,寒意顿现:“小六儿,他知不知道你病?”
“不……不知道……”
“所以你自觉对他不起,才这样事事委曲求全?”
“不……不是……”终于反应过来白夏连忙扑过去拉住已然暴怒苏子昭衣袖,防止萧宅下一刻被彻底夷为平地惨剧发生,语速极快说着谎话:“昭哥哥,他……他只是不知道我得具体是什么病而已,但是他知道我天生体弱难享常人之寿,还知道我不能给他生孩子……”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