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甩出了一个耳光,痛得他杀猪般叫,恨倒是解了,我自己呢,遭了吃客一顿打,又赔了老板损失,一分钱没有拿到,被老板赶出了店门。shuyoukan.com
我发誓,就是饿死,也不再去找工作了,还是卖血吧,哪一天血尽了,哪一天就活到尽头了。
我吃了饭,除了蒙头大睡之外,就是在街上象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地悠悠瞎转,今天大街,明天小巷。李婶说得不错,活着有活着的好,能看着别人死去,说不定还能见到我的亲人。
正是初冬的时候,那一天,我去一个新的血窟窿卖血,在一个小弄堂子里,真的看到了我的妈妈!
妈妈原来成了乞丐,正拉着一条伤腿在小巷口讨钱,一根木棒,下头已磨得又圆又光,一只破碗,只有捏手的地方才显处以点儿干净来。
看见了妈妈,我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跑上去。妈妈见了我,一下子变了脸色,挪动身子想躲开我,但她未挪出几步,便摔了下去,爬不起来。我抱住妈妈,又哭又笑,她的身上又脏又臭,一张脸上,只看见眼珠子在动,头发象一堆乱草似的耷拉着。
我哭着问妈妈:“你为什么不回家?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为了找你,八月连命都丢掉了!你难道真的不要你的女儿了吗?妈妈,你太狠心了!”
妈妈靠在我的胸前,翕动着嘴唇,好久,才缓过神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哭出声来。
我好怨妈妈,她为什么会躲着我们呢?难道她真的是为了不拖累我们,悄悄地离开我们,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悲与痛,拖着残腿,沿街乞讨,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她哪里知道,这样做,带给我的,生离早已大过了死别!
今天,如果不是妈妈躲不及,我这一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她的面了。望着不成人形的妈妈,我看到了摆在我面前的一条路。[奇`书`网`整.理提.供]
正文 手记22 笑登青楼
下卷
锚对老鼠说,
你可以成为我的新娘吗?
老鼠对猫说,
你见狼成羊的新郎吗?
所有的邪祟,
终将在阳光下,
无路可逃!
如今,我什么都看透了,什么都想通了,之前,是妈妈卖笑来养活我,现在,该轮到我去卖笑来养活妈妈了!
命运——就是这样的公平!
骡子也好马也好,我不愿意和妈妈一样做暗门子,反正是卖,要卖就得把价钱抬得高一点,别费了我的身子,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落一个白发黄皮,猪狗不闻。
唱着这首歌,我去了柳庄子。
卖笑场,咸肉庄,张三李四本姓王。生入锒,死出堂,从此生死两茫茫。夏日雨,冬日霜,一张破席取肚肠。砧板圆,案板方,一杆称儿论斤两。用钩挂,用绳绑,不用争来不用抢。没有肉?不用忙,还有骨头可熬汤!没汤喝?可商量,还有一张臭皮囊,绷鼓还剩三尺长,大难来吃当熊掌!
到了庄子,入了内堂,得了通报,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虽是半老徐娘,却也风韵犹存:大眼,高鼻,螺髻,瓜子脸型,杨柳腰身,手里绕着一根浅红丝巾,走路一摇三摆,媚眼儿抛得老高,胸脯儿挺得直打颤……
这个女人,姐儿们都叫她柳妈妈。
她上前来,把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翻,然后叫我转了几个身,迈了几个步子,点点头,对我说:“叫什么名字?”
我说:“白雪。”
妈妈又问:“家住何方?”
我说:“城东五里巷。”
妈妈不再问了,令人上了茶,叫我先坐一会儿,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对我说:“你不是宅子里逃出来的丫头,也不是衙门里跑出来的奴婢,老娘可以收留你做干女儿了。”
原来,入庄子的女人,都要被老鸨子弄清楚底子,方才敢收留,不然难免会讨来麻烦,惹来官司,到时弄个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鸨子领我出来,来到庄子大门口立住,叫来所有一干人等在一旁看着,然后要我跨着大门——一脚在外,一脚在里,对我说:“姑娘,你可想好了,这一步缩回去,你仍然是别人家的女儿;这一步跨进来,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我早已想好了,我哪里还有回头路,犹如射出去的箭,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到了最后,一头扎在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听了老鸨子的话,我毫不犹豫地一脚跨了进去——我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