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苏无困那一瞬间的软弱伤心,仿佛看见自己的心。
倔犟的小笛根本不肯接受他以外的任何男人。
其实我早该知道。
射日庄有这个传统。
痴情,专一,跟自己过不去。
小时候弄坏她一个不倒翁,她几天都不肯吃饭。
再不肯要别的不倒翁了。
小心眼的记了一辈子,现在说起来还愤愤不平的。
终于放下她,继续快活的冶游。
唯一跟以前不同的是,带了个娃娃。
并没有觉得是个拖累,真的非常喜爱那个孩子,尽管他身上无处不在是那人的影子。
蒙儿要去看武林大会。
带了他去。
射日庄虽然早已退出江湖,还是收到了帖子。
不过我们没有坐上台上那个位置,在台下看了看热闹。
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特别。
年复一年,都是老一套。
蒙儿想要个陀螺,正好瞄到一个店铺,一个人过去买了几个。
让蒙儿一个在拐角等一会。
这孩子从小就很有心机,聪明伶俐,已经很让人放心了。
出来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看到蒙儿了?
看到就看到了,反正早晚瞒不住,长得象,连姓都是楚。
让他也心疼心疼,听说他还是没有孩子。
哼!谁让他想着娶别的女人?
活该!
蒙儿还说他是个傻子。
气死掉吧!
早上从客栈出来又看到他。
痴痴的在风中立着,看着蒙儿。
心里顿时一空,他不会,连蒙儿也想骗走?
那可不行。
这孩子,是我们整个射日庄的命根子。
若是丢了,我还要怎么活下去?
又怎样面对射日庄老老少少,上上下下?
赶紧抱着蒙儿飞奔。
白影一闪,他跟在身后紧追不舍。
两个人影象两只翩飞的惊鸿,姿势优美的在路上一前一后疾奔。
一路到了郊外。
“你到底想干什么?在这样我报官了!”我气坏了。
楚沉住了脚:“我只是想多看看他……”
心里一软,这个男人也是挺可怜的。
紧紧抱着蒙儿,飞快的让他看了一眼,生怕他多看蒙儿会少掉一块肉去。
然后再抱着蒙儿飞快的溜走。
他没有再追,只是可怜兮兮的远远望着,久久不去。
“刚才我们两个比试轻功的场景,蒙儿可想到什么成语形容?”我抓紧时间对蒙儿进行启蒙教育。
“一对璧人,共效于飞!”蒙儿稚嫩的小声音大声道。
差点晕倒,这孩子,谁教他的?
“怎么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要及时纠正……
柳暗花明
往事不堪回首。
那日宁墨送我到医馆,郎中很怜悯的看着我:“怀孕了,不过夫人的身体很不好,孩子的情况也危急……怕是保不住,即便是保下来,可能也会留下一些残疾,我劝夫人还是舍弃这个孩子,先治好自己的病……”
我飞快的摇头,根本不考虑。
“夫人还是考虑一下再给答复……你的伤很重,即便是你拿掉这个孩子,也未必能保住命,何况……这个孩子很可能生下来也养不活……”
“不!”斩钉截铁。
“宁墨,带我回射日庄,我要跟我的孩子同生共死……”
宁墨气极败坏:“我去找苏无困!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苏无困破天荒没有再诅咒我,很严肃的搭脉,开方子。
身体时好时坏,尽管苏无困多方设法,蒙儿还是提前两个月出世。
他刚出生的那段时间,日日夜夜的啼哭,哭声又弱,小猫一样叫。
简直没日子过,几乎一刻不能睡觉,每当夜晚来临,我都以为是末日降临,自己一定会崩溃,然而等到第二天太阳重新升起,才发现自己原来比想象中强悍很多。
宁墨比我更加的细心耐心,除了吃奶,他几乎一直抱着蒙儿哄。
半夜经常见到他抱着蒙儿双脚跳,又是好笑,又是伤心。
开始退出江湖的时候,射日庄有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时光。
老的生意不做了,大批人手闲赋,新的生意跟不上,青黄不接。
幸好家底厚,才稳住那些嗷嗷叫唤的闲人,不过看着庄中财富迅速缩水,急得满嘴长疮,一度怀疑自己决策的正确性。
为了开拓新的生意,蒙儿刚满周,我就带了宁青他们西出阳关,踏上了丝路。
四个孩子在迪化呆了几年,学会好些胡语,也在当地结交了很多朋友。
在西域一呆就是两年多,一切才慢慢的有了起色,射日庄拥有了好几支自己的驼队,跟远远近近的好些国家通商往来,生意蒸蒸日上。
这才在当地驻留了好几个人回到射日庄。
此期间宁墨一直在京城大把大把的撒银子,结交朝中大臣,逐渐获得了官盐买卖的权利,庄中才渐渐恢复了以往红火的光景。
蒙儿一直跟着宁墨在京城,很不省心,一直生病,比同龄的孩子个头小了很多,多亏苏无困一直跟着,老妈子又带的小心,倒也没搞出什么大的意外。
或许因为老生病,他比一般的孩子早熟聪慧,病痛可能教给他一些特殊的东西。
幸好经过历练,两岁以后这种情况好了很多,虽然偶尔还是会生病,终究跟一般孩子差不多了。
然而仍旧是瘦小,喜欢跟着宁墨,叫他爹爹,整日的缠着他玩,虽然我一再跟他说,宁墨并不是他爹。
一切终于走上正规。
我跟宁墨都可以松一口气。
每年巡视一下各个分部,查查账簿,都是例行的工作了。
那次坐车回射日庄。
路上颇为荒凉,找不到饭店打尖,就在一个废弃的磨坊落脚歇息,吃些干粮。
好几扇石磨都推倒了,东西七零八落,一副破败的光景。
他们终于找到坐的地方,还烧了一些水,端了上来。
“谁?”一个随从喝问。
我顾自喝水,没有抬头,脱离江湖这么多年,已经对这些不敏感了。
倒是这些随从,终究身负武功,耳聪目明。
没有回音,随从们也没有进一步盘问。
有些奇怪,稍稍瞄了一眼。
楚沉。
站在几扇破损的石磨跟前,样子有些落魄。
其他人知趣的走开,磨坊里只剩我们两人。
“你现在好么?”很久以后他终于打破沉默。
我冷冷的斜他一眼:“自家的碾轴落在别人的磨盘上,心里憋屈,你说好不好?”
楚沉愣了一下,缓缓的抚摸了一下圆柱形的碾轴,沉思了一会。
“你确定……是碾轴的问题?难道不是……磨盘自己迎上了别的碾轴?”
磨盘自己迎上了别的碾轴?
“你什么意思?”不客气的打断他。
“好像……是你嫁给了宁墨……而我……”他的语速很慢,应该是出于胡说八道后的羞愧跟迟疑。
“胡扯你个母亲!我何时嫁给宁墨过?你这个小人,何必为自己的朝三暮四找借口?我又不会赖上你!”
他吃了一惊:“没有么?可是你们金盆洗手之日宁墨明明说过……”
“宁墨是恨你薄幸寡情才出语相激!可惜你根本已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再没有回心转意的可能……”
“没有么?可是我又干什么了?何时做过王八?铁了什么心?”
还在装傻!慢慢的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