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排斥祝宁在他身后,想怒吼让祝宁滚开,不要看他,甚至想象祝宁怎么看待自己,会说他软弱无能,会嘲笑他的不可受控,或者会觉得他可怜,会同情心泛滥。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祝宁的手摸向他的眼睛,手心接触的地方是一片水渍,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可能两者都有。
裴书第一反应是躲开,没有人会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哭,但祝宁压制着他,导致他无处可躲。
祝宁五指并拢,掌心温暖而干燥,捂住了他的双眼,世界变得更加昏暗,他湿润的睫毛抖了抖,竟然没有再继续挣扎,任凭祝宁捂住他,好像认清了命运,在窒息的世界里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呼吸的角落。
眼泪顺着祝宁的指缝流过下颌,掉落在白骨上,裴书很克制,尽量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有错乱的呼吸能够证明他在哭。
祝宁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并不安慰也不询问,只是保持一个姿势,等待他的情绪静静过去。
白澄和林晓风没有醒来,被困在白骨之中像是个艺术品装置,这让裴书的戒备心低了点。
他的背脊忍不住弯曲,想将自己蜷缩起来,过了很久,他感觉那一阵正在慢慢过去,汹涌的潮水开始退潮。
裴书脸有点发麻,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很难找准思维,他深呼吸两口,突然说:“极北之地。”
他是最忠诚的士兵,墙外调查员的培训方式再次生效,不论什么时候,第一原则要立即汇报信息。
信息,这个世界第一重要的是信息,只有信息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觉得祝宁想要听到回答,想要听那些真正有用的东西,不是过来听他哭的,她没义务安抚自己的情绪,就像自己之前的长官一样,所以他压抑住哭声,千方百计把情报整理出来。
那东西来自极北之地。
祝宁嗯了一声,说:“我知道的。”
裴书觉得不够,好像一条狗叼回去的东西是主人已经有的物品,让对方感到很失望,他想证明自己有价值,不是报废品,自残一样强行回忆极北之地。
易灵鹤的脸和黑色物质同时浮现,像是两层图层交替,不断闪烁。
“走吧。”队长的嘴唇开合,裴书的视线落在她的口型上,无数次分析,那天她说的真的是这两个字吗?
那真的不是幻觉吗?
“那天……”裴书声音沙哑:“队长……”
祝宁打断他:“别说了。”
裴书有惯性,还想继续:“她让我……”
祝宁:“我不想听。”
裴书的声音乖乖停止,祝宁换了个比较柔和的语气,说:“不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