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迎亲的队伍从大门出发,沿着山路浩浩荡荡地往山脚下的城镇里敲锣打鼓地热闹了一圈,又于申时前重新绕了回来。
正午的时候,弄玉楼这边便已经摆过了开面酒。等到唐文乐在前面骑着马,后面跟着花轿来到小楼下的时候,花颜染已经盖上了红盖头,坐在床上不安又焦虑地等待着。
虽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唐文乐又是续弦,已经删去了一些繁琐的礼节,饶是这样还是将纠结了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又被人揪起来摆弄着做了许多看都看不明白的仪式的花颜染搞的头昏脑涨的。听到楼下传来的催妆声,她倒是长舒一口气,只想着这些繁文缛节快点过去,反正也逃不掉了,早点进洞房也算解脱了。
催了三次妆后,花颜染终于在喜娘的搀扶下下了楼,同族的不知道哪一位兄弟背着她坐上了花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又往唐文乐所居住的瞻云阁去了。
顾西洲和等星沉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出发前去观礼。在厅内等了一会儿,就见唐文乐穿着一身红衣,率先下了马来。后面的喜娘扶着花颜染下了轿,从一旁的托盘上拿出一根红色绸子编成的同心结,一端塞在她的手里,牵着她走到唐文乐的面前,将另一端塞在了后者的手里。
唐文乐牵着花颜染,顾念到她被盖头挡住了眼睛,因而十分体贴地放缓了脚步,跨过马鞍与火盆之后,又在司仪的主持下拜了天地。围在门口观礼的人们嬉闹簇拥着他们向着后面的新房走去。
顾西洲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同往日,早就被人谦让到了最前面,自然是没有人敢挤他的。但是等星沉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人们被乌泱乌泱的人群裹挟着往前走,人声嘈杂,信息繁多,也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顾西洲见状便凑到她的耳边道:“这里太吵了,不如我们先去大厅那边的酒席等吧。”
等星沉摇了摇头道:“这里多少人都看着你我呢,我们若是不去,只怕还不等开席就要传出我们和唐门不和的谣言了。还是跟着过去吧,走慢些就是了,也不差这一会儿的时间了。”
由于四面八方都是人,为了少些流言蜚语,两人的行为自然不能像只有彼此在时那般随意。顾西洲左右看了看,趁着无人注意到他二人的时候,借悄悄借着宽大的袖袍握住了她的手,开口道:“若是不舒服了就告诉我,我们就离开这儿。”
等星沉轻声应了一句好,两个人便跟在人群的尾巴,一路走到了洞房。由于来得晚了些,他们到的时候,唐文乐已经掀了盖头,此时两个人正在喝着交杯酒。盖头之下的花颜染凤冠霞帔,金色和红色成了她今日的主色,上衣是金银双色丝线修成的凤凰图样,披肩上又用金色的丝线着重绣了凤凰展翅的图案,边缘坠了一圈金色的流苏,下裙则同样是金线绣成的大团牡丹花,一身华贵无比的礼服衬得她格外的明艳动人,也将她秾纤合度的身材展现的恰到好处。
与衣服的贵重相比,花颜染的头饰虽然简单却也精致。发髻的正中插着一只点翠的金凤凰,凤凰口中衔了一串珍珠所制成的流苏,流苏的最末尾还挂了一颗猫眼大小的红宝石,从颜色和净度上看,都是万里挑一的珍品。发髻的侧面则是插了两枚并蒂莲花图案的金流苏簪子。长长的流苏顺着漆黑如墨的头发垂下来,与耳边那颗红珊瑚制成的耳环交相辉映。
顾西洲看着她的带着的那对珊瑚耳环却出了神,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系在手腕处的那条红绳。一旁的龙凤红烛燃得正欢,映着芙蓉春帐的颜色,给在床上并排而坐的两人添上了一抹暧昧的光影。顾西洲也被这氛围所感染,朦胧间只觉得看不清那二人的面庞,只有耳边的那一抹红色才是唯一的光亮。他顺着那点红沿着金色的流苏往上看去,目光扫过那顶价值千金的凤冠,有沿着往下,看过了那件华美绚丽的婚服,再去看那女子的脸,花颜染的样子早已不可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带着笑盈盈望着他的等星沉的脸。
顾西洲心神一荡,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口中喃喃道:“星沉……”
“怎么了?”一旁的等星沉看着仪式都要睡着了,才刚打了个呵欠,就听顾西洲再喊她的名字,便随口应了一句。
顾西洲听见她的声音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但见等星沉如今就在自己身边,乖巧地让自己牵着,心里一暖,又有些感慨觉得有些事确实是急不来,如今这样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十分幸福的光景了,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等星沉也没细问,只见坐在床上的新郎新娘起了身,显然是要去更衣了,她比花颜染还要感到松了一口气,语气十分开心地道:“好像结束了,可以去吃饭了。”
顾西洲笑了笑道:“嗯,那我们先过去吧。”他牵着等星沉,为了避免在酒席上还要寒暄,两个人便先其他人一步去了一旁躲懒,等到大家都差不多入席了之后,两个人才刚刚好赶在换好了衣服的新人前面入了场。
眼见着那些人端着酒杯刚要凑过来,就被走进来的唐文乐和花颜染打断,两个人相视一笑,像是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