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里到底不比开封繁华,客栈比醉仙楼逊色三分也是难免。但好在等星沉对于这些并不十分挑剔,其他的江湖人更是风里来雨里去惯了,有个能安稳休息的地方就很好了,更不会挑剔——对他们而言,这客栈也已经是罕见的享受了。毕竟大小门派除了收徒的那点子束脩和自己开辟土地种田以外,也就是做点小买卖来维持生计了,可论做生意,现在还有哪个行业哪块土地没有被财神阁抢占了先机的,能够勉强糊口就已经不错了,也不是谁都有钱一掷千金去醉仙楼那种地方奢侈的。
等星沉喜欢香味,平日里车内就会摆放花果或者燃些线香。侍剑这次便提前在车里燃了安神香,既能讨她家小姐高兴,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不过顾西洲担心她白日里睡得太久,到了晚上又睡不安稳,上了车之后便将香掐了,又算着时间便把人喊醒了,两个人一起吃了两块点心,所以此时她倒也还不饿。
但是外面的侍剑闻到饭菜的香味便有些迫不及待了,连忙掀开帘子道:“小姐小姐,我们快点进去吧,我扶你下车。”
等星沉点点头,和顾西洲对视了一眼,起身便向外走。侍剑先一步从车上跳了下去,站在下面伸手要去扶她。顾西洲跟在她的后面,虚扶着她道:“小心些。”
“不过下个车而已,我……嘶。”等星沉一边和他说话,右手一边搭在侍剑的手上,但是刚刚一用力,她便忍不住往回缩了缩手,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
“星沉,你受伤了?”
等星沉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掩耳盗铃似的将手藏到背后,转过身来对着二人道:“我没事。不要一惊一乍的。”
“什么没事。”顾西洲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两步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道,“若是真的没事,我看一眼也好安心。”
等星沉自然是不肯,但是她的力气哪里抵得过顾西洲,他十分坚决地从她的背后将手抽出来拉到他的面前,等星沉拼命的往后缩,但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像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鹌鹑。直到顾西洲伸出手去掰她攥成拳的手指时,她避无可避,才气呼呼地出声喊道:“顾西洲!”
顾西洲知道她这样喊自己的名字,便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心里虽然焦急,但是又拗不过她,只好叹了口气,轻轻地松开她的胳膊安抚道:“星沉,是我一时情急,没在意你的想法。是我错了,不生气好不好?”
等星沉最不喜被人拘束,刚刚顾西洲在马车里他喊她起床是,便能看出来她有些不开心了,眼下更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再让她不愉快。之前他们不过是几月里间或见上一二次面,没有那么多相处时间,关系也没那么亲近,自然不会注意到那么多细枝末节,如今两个人既然已经在一起了,顾西洲也知道人与人相处,脾气习惯的磨合在所难免,也不能急于一时,慢慢来就是了。
等星沉向来是不会、或者说不肯好好照顾自己的。吃的方面他还能做好了送到她的嘴边,但是其他的……顾西洲有的时候真的是忍不住想要跟她说,如果她不能好好照顾好他的星沉的话,那就干脆把人交给他来照顾吧——不过他很清楚这话如果出口,很大的可能还是会惹等星沉生气。
不过算了,就像吃的一样,她不肯好好吃东西,换着法的做些好吃的也能哄她多吃几口。既然星沉不能接受他这样的态度,那他想个更温和的法子就是了。
“我没生气。”等星沉低着头嘟囔道,“别站在这里挡路了,我们进去吧,后面的人还要下车呢。让人看着也不好。”
“好。”顾西洲点点头,牵着她走进客栈里。
先他们一步下车的沈湘月等人正在和掌柜的闲聊。此时已经是饭点,但是客栈内却格外的冷清,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连一个打尖的散客也未曾见到,但是每一张饭桌上都摆着满满当当的各色菜肴,而且显然都还是热乎的,香气随着蒸汽升起,铺满了整个大厅。
侍剑下意识地用手擦了擦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菜肴看,嘴里却道:“小姐,这家店怎么没有客人啊?难道是掌柜的经营不善?是不是要关门了。”
一旁穿着棕红色绣铜钱纹长袍的掌柜的原本脸上还挂着和气的笑容在和人聊天,闻言不禁向着三人的方向看了过来,看见等星沉的身影,他原本还笑眯眯的脸上顿时神情一变,就连小绿豆眼都急成了黄豆的大小,明明已经是仲秋了,他却还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踱着小碎步就要凑上来给等星沉汇报工作。“并不是这样的。小姐,侍剑姑娘。是阿青少侠先一步传话来,我想着人多眼杂,容易忙中出错,耽误了小姐的要事便不好了,于是提前挂出了今天不营业的牌子,所以才没人的,并不是生意不好。小姐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这里还有今年营收的账簿,可以向您……”
“不必了。”等星沉道,“每年你们年终不是都来财神阁回报总结吗?留到那时吧。我记得你,韦建同韦掌柜,你去年就将这里经营得很好,我也一贯相信你的能力。侍剑年纪小不懂事,不过一句玩笑,你不必放在心上。”
韦建同没想到等星沉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他不过是一件客栈的掌柜,甚至都不是财神阁在建德镇事务的总管。不过是因为这里总管的年纪大了,有心培养他,去年才带他回了一趟总阁,没想到就这一次竟然被他们的大掌柜记住了名字,他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小姐事多,还能记得属下,真是荣幸。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不辜负小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