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好像突然被重击了一下,希伯来眼眶酸涩。只有到现在,希伯来才终于发现自己其实由衷地渴望着能有一个家,有可靠的可以依赖的家人。
从以前到现在,希伯来都是别人眼中最懂事的人。然而,人好像一懂事,就会失去很多,最终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似的。
最后希伯来也变成了一个人。
现在有一个人主动走到了希伯来的身边,希伯来卑微地祈求着,主能够看在过去他所遭遇的一切灾难的份上,允许他留下陪伴在他身边的最后一个人。
他已经别无所求。
“我可以跟着严先生去别的地方看看吗?”希伯来终于下定决心,“哪里都好,只是离开这里。”
就让他短暂地逃避一下吧,逃避突然到来的所有的物是人非。这座小镇里处处是他曾经热爱过的人,即便现在他们不再如同那样亲密,希伯来也仍然认为自己到现在也依旧热爱他们。
他热爱这里的人如同热爱这座熟悉的小镇。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二年,在他心中是永远的家。
希伯来从来不想与这里的人站在对立面,他不再拜访任何一个人,不再走入“别人的”教堂,克制地不为自己的选择给他熟悉的人们带来困扰。
“等到明天我再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再熟悉我了。”希伯来勉强笑笑。到那时,人们不再关心希伯来是否有了个同性恋人,毕竟那时候,希伯来对他们而言或许就生疏得如同陌生人了。
人们对待陌生人有时候苛刻很多,有时候又莫名宽容许多。
严景林深深注视着希伯来。
在这双目光之下,希伯来想自己大概是无法遮掩住的,正如此时此刻,他所喜好的严先生向着他张开了双臂。
希伯来得到了一个拥抱。如此温暖,轻轻地安慰着他。
“不会的。”严景林的声音和着风一同传来,某一时刻,他的呼吸和草原上的孩子好似融在了一起,希伯来又回到了过去,一切都还未改变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人们一定还记得希伯来。”严景林说,“我听到他们说希伯来是这样好一个人,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坐在窗边,走过街道的时候,听过他们讨论过你。所有人都记得希伯来。”
“但就像是感情都有冷却期一样,你们只是走到了这个时间段。等到很久之后,一年过去,你再重新回到这里,相信我吧,希伯来,一定会有人对你说,欢迎回家,希伯来。”
就像明年的向日葵也一定会依旧盛开一样,等到遍地向日葵绽放的季节,也一定会有人想起来,以前这里有一个种向日葵种得很好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