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像个大姑娘似的,红着一张脸,两掌对搓,拿眼角去瞅莫寒烟的反应。
“西诏气候宜人,景致开阔,我也觉得此处比长陵那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好多了。”许久后,莫姑娘道出一句两不相合的话来,说完,便独自朝山下走去。
宋迷迭这边听得是如堕云雾,祁三郎却顷刻间明白了这话中的深意。这是他们刚来西诏时他对莫寒烟讲的一句话,说是想等此事一成,便避开世间纷扰,与她留在此地。
他以为她不会答应,毕竟,他在她面前已经碰壁无数。可他没想到的是,她还记得,不仅记得,今天还应了。
祁三郎呆立着,像被一道惊雷劈了,直到宋迷迭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问他是不是癔症了,他方才回过味来,转身,同手同脚朝已经走出数丈远的莫寒烟追去。
脚步声渐远,重新落入宋迷迭耳中的,便是落叶萧萧,北风寂寥。她的脸被月光镀得清冷,微颦的额心隐着道不出的愁闷。她重新将骨头放于星光下观摩,越看便越是心惊。
吉中带凶的一副卦象,且趋吉避凶之路已经完全被堵死了。
这是为什么,她分明算的是他们的姻缘,且卦象告诉她,两个人将会携手与共,生死不离。
宋迷迭心头激跳不已,丢了魂儿似的看着那诡谲的卦象,直到头顶的星光黯淡下去,才将那老骨头重新放回衣襟里。
她起身,目之所及,是长夜漫漫,一眼望不到头。山石、花树、溪流似全被黑暗吸去了生气,她能听到它们被风撞击的声音,却觉,那只是茫茫无法触及的远方。
孤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在心底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慢慢扩张,无法收拢。她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不动,便要和四周所有的景致一般,被黑暗揉扁碾碎,变成它的一部分。于是撒开腿便朝山下跑去,也不知要去哪里,只这么一路飞跑着下山,耳中只余如涛风鸣,心中却是浊làng排空。
终于,她在一堵高墙前停住步子,心脏像被一片落叶托着,缓缓落了地。
墙内点着灯,不过即便没有灯光,她也能轻车熟路地翻墙而过,轻车熟路地找到那间屋子。只因,来西诏的第一晚,她便到过这里了。
宋迷迭朝浮光阁走去,见里面烛光流溢,还有人声传出,便躲在一根檐柱后面,脑袋偏出去一点,去望那个映在窗纸上的人影。
他真的很好认,没有人长他那样的一双眼睛,似嗔似笑,欲拒还迎,隔着窗子似乎都能看到他眸中流溢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