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奂又咳嗽一声,“老奴......老奴以前常见太子殿下焚膏继晷,彻夜习读......”
杜歆声音哽住,仍道,“是前太子。”
赵奂幽幽一笑,“老奴头脑昏聩,停伯公权当老奴在说胡话吧。”说完,手指却忽然将杜歆的腕子抓紧,扭头看他,眼睛里像藏着把将灭的烛光,“太子勤勉,老奴便觉着,身为他的幼弟,先皇的血脉,绝不能拖了后腿......”
他瞪着杜歆,gān枯的眼眶中忽然盈满泪水,“停伯公,你明白老奴在说什么吗?明白吗?”
冬青又哭了起来,声音虽压抑着,悲痛却如cháo水翻涌,席卷上杜歆的心头。
“我懂,”俄顷,杜歆将另一只手盖上赵奂的手背,“今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差点杖毙冬青,我揣度,并非是因为冬青措手打翻茶盏,而是因为今上觉得他的眉眼和另一个人有几分相似,所以心生嫌恶。”
“原来停伯公你早已猜到了冬青的身世,”赵奂眉间忽然舒展,稍顷,却又一次绷紧身子骨,“老奴时日无多,已经无法再护着他了,停伯公,老奴就将他jiāo给你了。”
说罢,胸膛剧烈喘息,他休憩片刻,才又接着道,“先太子的名字是停伯公拟的,老奴知道,停伯公一定会保护冬青的,一定会的。”
“我答应你便是。”
杜歆在赵奂沉沉的目光中,郑重的点头,下一刻,却觉手腕上的力量在一瞬间消散。老宦官面带微笑,悄然逝去,另一只手,却还握住他护了半辈子的孩子的手心。
又是一个如chūn的冬日,杜歆和冬青坐在已经修葺好的长秋殿前的台阶上,分食着一碗糖渍青梅。
“锦妃娘娘因为长得像小殿下的母妃,因此承宠多年。”杜歆一面揉着腮帮子,一面道,“所以永巷令讲的有关殿下身世的故事都是真的。”
听到永巷令三字,冬青眼中早已盈满眼泪,却qiáng力吞下喉中的硬块,小声道,“那停伯公可知当年长秋殿闹鬼一事?”
杜歆一怔,回头看长秋殿粉刷一新的红墙,“这里是先皇后的寝宫,她也是在此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冬青舔舔嘴唇,“先皇后自尽后,宫中人便常在此处听到鬼泣声,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敢踏入长秋殿,除了,皇兄。”他滞了片刻,继续说道,“皇兄当时已经被今上勒令前往西诏,可他却向今上请旨,说想在长秋殿为先皇后守灵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