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解脱了。
她轻呼出口气,回头,手搁在靠背,去看刘长秧那张微醺的脸。他也在看她,桃花在他身后恣意盛开,人面桃花,原来是这般的诱人。
宋迷迭轻吞了口唾沫,目光从那张脸上挪开,被他这般注视,她总是有些心虚,“也不知是何人,竟然敢在都护府公然行凶。”
心很慌,于是急着将话头转移到正事上。
“不,说,这,个。”他却不给她机会,眼睛盯住她圆溜溜的后脑勺,嘴唇用力,“宋迷迭,你方才,听到圣旨了。”
“嗯。”好像被迷药迷住的那个是她,因为只这么一个字,她却说得如此艰难,耗费心力。说完,身子像僵住了一般,她坐着不动,背脊挺得笔直,颈后的汗毛却根根立起,就像一只稍有风chuī草动,便要落荒而逃的兔子。
“今夜,很冷。”
刘长秧终于说话了,阿弥陀佛,幸亏他说的不是那些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的话。
宋迷迭肩膀松弛下来,回头,去看他比夜还要清冷的眼睛,明明方才还含着波光,现在,竟全部冻结住了。
“殿下不能动,自然会冷的。”她说着,解下自己身上的御寒的斗篷,轻手轻脚覆盖在他的身上,一直围到脖子,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冻病了,还得赖上我。”
他的眼睛随着她的手指挪动,细白的手指像点点白梅,粉红的指甲就是梅花的花心。
他忽然觉得很困了,酒意和迷药的作用一起袭上来,将他头脑中的清明搅得一点不剩。
“宋迷迭,我......”
“我守在这里,殿下睡吧。”
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皮已然落下,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长陵高低jiāo错的宫殿的飞檐,有肃穆千载的郁郁青山,也有飘在长空中的一只风筝。
风筝的线断了,他跟着那风筝跑,却再也抓不到它……
那人睡了,眉头却依然是锁住的,要多么苦,在梦里都无法解脱?宋迷迭伸出手,帮他轻轻展平眉心,指尖顺势移向他的发间,将纷乱的乌丝拢好,重新扎于髻上。
她看着他,看那形貌昳丽的少年,脸上的娇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huáng泉谷之外的人从未见过的剔透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