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笑了一声,“他被砸破了脑袋,骑着骆驼逃走了,不过他一定活不长的,因为这些男人绝不会活着离开老君沟。”
苗姑瞅了一眼身后那些沉默着的女人,“她们各个都和我一样,在遇到婆婆们,不,是在遇到‘我们’之前,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提高声音,她绝望地笑着,“难道我们天生低贱,配不上尘世间任何一点美好吗?”
“可再苦,也不能做鬼。”刘长秧看着苗姑,虽是在驳她,眼中的凄凉却早已彻骨,“这就是命,布衣平民也好,天潢贵胄也罢,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命。”
话至此,苗姑和她身后的那些女人已是悲戚不已,瘫倒在地,刘长秧遂不再多言,撩袍走出门外,他的手下亦随行而出,只有宋迷迭一人还站在屋内,看手中那根将灭的蜡烛映出地上一片错落的人影。
终于,她轻轻朝苗姑走去,躬身,拉过她的手,将烛台搁在她的手心上,压低声音,“虽不能选择怎么生,但至少可以选择怎么死。”
眼角溢着一点晶亮,似能参透一切的繁芜,现在的宋迷迭,一点都不像个智短的傻子。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苗姑心中一个激灵,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抓住宋迷迭的手腕,却被她反手握住,大拇指在她袖口处摩挲了一圈。
“你的袖子缺了一块。”她垂目,不再多言,转身朝竹楼外走去。
“那日我没穿这件裾袍,”她看着她的背影,不甘地追问,“我没有穿,我怎么敢?”
宋迷迭回头,声音又压低稍许,“人在不安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异常的举止,而那日你见了我们,第一个动作便是下意识地去抓自己的袖角。”
“吱呀”一声落后,竹楼的门被关上了,苗姑看月光倏地消失,只余掌中那盏渐逝的烛火,淡淡哂笑,冲门外那个看不见的人影轻道一声,“多谢。”
老君沟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这一次,再没有天降甘露相助,所以赤焰无情,将竹楼下每一粒腐朽的泥沙都烧得透烂。
回到禹阳城那日,宋迷迭又一次看到了出发前,在城外为刘长秧送行的小姑娘,她恭谨地站着,冲队伍最前方的景王行了个万福,瘦小的身子却几乎被城墙的yīn影淹没。
“她是谁?”宋迷的问了一声,在看到刘长秧下马走向女孩子,牵起她的手朝城内走去的时候。
“褚云褚大统领的女儿,”祁三郎驾马走上前,“当年景王被圣上遣去西诏,跟在他身边的,是一文一武两位大臣。沈尉自不用说,沈氏满门现在是一个人也找不到了。至于褚云,他们夫妇二人为了保护景王命丧冰河,只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怪不得刘长秧对这女孩子视若珍宝。”
“这孩子当年也就和秀秀一样,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