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反复捏握阿红的手指,笑得灿烂得意,“阿姊,你帮我绣好不好,就绣在我那件刚缝好的中衣上,我的绣工没你好,怕糟蹋了这花样。”
“都多大了,还跟阿姊撒娇,”阿红在阿彩半秃的脑袋顶上摸了一下,嗔笑,“阿姊帮你绣,给你绣得漂漂亮亮的。”
阿彩像小姑娘似的拍手,目光错落处,投下一片浅色氤氲,像是陷入到一个瑰丽的绮梦中。
“小妹,想什么呢?”阿红低头笑着,嘴角扬起的弧度清亮,昏huáng的眼珠子也镀上一层心照不宣的亮光。
阿红嘟嘴,“阿姊又取笑我。”
说完,她鼻中轻哼了一声,起身走到窗边,在窗口站定后,伸手将竹窗推开。
窗外长满了低矮的草和沿墙攀援的蔓藤,窗台上挂着一根麻绳,一直垂到地上,那端系着一只竹篮,里面装满了瓜果。阿彩记得小时候她们也住在这样的一座三层的竹楼中,泯江民风保守,且因为三个都是女儿,没有兄弟,爹娘便不让姐妹三人轻易下楼。不过年龄再小一些的时候,她也曾在外面的青石板路上玩耍,和邻居的孩子一起,玩只有小孩子才觉得有趣的游戏。
而两个姐姐那时候已经大了,只能在关上了的窗子前绣花,她偶尔能看到四只眼睛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出来,里面泻出的渴望的光让她没来由觉得心慌。
后来她想明白了,她那时之所以心慌,多半是因为害怕,怕自己同她们一样,终有一天,也被囚禁在那座牢笼一般的竹楼中,蹉跎一生。
可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不是吗?她还是和她的两个姐姐一样,被一座破旧的竹楼锁住,连灵魂,都差点烂在里面。
好在......
阿彩眯起眼睛,她的眼还没花,可是那队人实在离得太远了,所以不得不将双眼眯缝起来一点,脑袋探出窗外。
花果的香气争先恐后涌进她的鼻腔,甚至有一只不知好歹的蜜蜂停在她的鼻尖上,将她皱巴的鼻头当成了一朵花。
不过阿彩无暇顾及它了,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扯出一片绵长的云,罩在刘长秧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或许,也是见过的,在少女时那些绮丽的梦里,或者,是在一本有着最俗套的戏码的话本子中。
他就是那个人,站在云端的那个人。
“阿彩,愣着做什么,是送来的果蔬不合口吗?没关系,我们自己采回来也是可以的,我已经对他们说了很多次了,我们三个有手有脚,也下得了楼,用不着他们每日送吃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