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不是问船主是谁么?”
她目光甫一在现实落焦,林绍元就朝二楼露台抬抬下巴,示意她看,然后自己高举香槟杯,先大声打起招呼来。
那句梁二少,几乎跟骆悦人倏然回头的动作同步。
积雨久晴的天,蓝得澄明。
因有人喂食,附近有几只白鸥在飞,啁鸣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乏得厉害。
她保持仰头姿态,头发被风chuī乱,忘了伸手去拨。
她看见了梁空。
他穿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薄衫,衣摆鼓风,肩膀很宽,一身纸醉金迷里淌过的倦懒,身形微躬,俯在栏杆上,身边围着的莺莺燕燕争先恐后接他的玩笑——他问刚刚谁动他房门了。
她们便笑说动房门有什么意思,要动就动心门。
琥珀色的墨镜屏住眼底的情绪,叫人只能看到他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称不上笑的轻慢弧度。
他是从声色里玩过来的,这点没意思的招,连痛痒都算不上。
一旁有酒递过来,他没喝,拿在手里晃着,透明的香槟色调dàng出一圈小气泡,滋滋附着于杯壁上。
听见甲板上那句殷勤响亮的梁二少,他手腕松松搭着栏杆,垂眼下去,不经心地一瞥。
不偏不倚,撞进一道软净视线里。
她正看着他。
那张向阳面孔,布着光,白皙得有些明度过曝。
几缕发丝由风巡回,她迟钝地眨了眨眼,像是被日光刺到,又像是没认出来他来。
几秒对视,梁空隔着墨镜,先一步挪开目光,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动。
身边有女人笑盈盈递上杯子,得他心不在焉地赏光一碰,四周便有更多人凑来。
低度的酒jīng没什么劲,甜得突兀,梁空朝后勾勾手指,叫人拿杯加冰威士忌来。
余光里——
刚刚喊他梁二少的男人,脱了外套给骆悦人披上,很有男友的体贴。
酒到手,方形冰块浮出一角。
他轻转酒线,把玩着,朝下睇了眼,那道红色身影已经背过去,发梢快及腰线。
日光穿过她的发丝,还是过去那种自然的栗棕色,穿寡淡校服,折起的宽松袖口,露出白得近乎透明的细伶手腕,挽耳边的发,会叫人担心她是不是营养不良。
骆悦人察觉肩上的重量,回过身。
林绍元已经自作主张替她披上外套,拢着薄西装的两襟说:“刚刚看你有点发抖,海上气温低,有点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