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老榆木长案上摆放着一只白瓷青花圆肚长颈瓶,瓶口斜插着几支盛开的冬梅。再过去便是一架镶纱四叶屏风,屏布上用各色丝线绣了梅兰竹jú,看上去典雅非常。墙边高几上的平口瓷沙香炉里新添了香丸,轻烟袅袅,一股甜檀莹于鼻间,袭人心田。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已是酉时了,陈氏朝门口看了看,见秦妈妈还未归来,便喊了丫头把灯点上,不多会儿,一个穿着天青色袄裙,梳着双丫髻的瘦小丫头拿了一盏燃着的油灯走了进来,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把灯搁在方桌上后便躬身退到一旁。
“秦妈妈还没回来吗?”陈氏先看了看那盏五寸小油灯,随即朝小丫头问道。
“还没呢,奴婢刚刚就一直在二门外守着,并未看见秦妈妈回来呢。”小丫头回着话,双颊冻得通红,可见在外头候得久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陈氏挥了挥手,而后又拿起绣绷一针一针地绣了起来。
过了一盏茶功夫,秦妈妈便面露喜色地走了进来,她把一个小包裹放到方桌上后,便快速去外间重新点了一盏大一些的油灯进来,用铜勺把原先那盏油灯的棉芯压灭后,便拿着回到隔壁的小耳房,打开靠着西阁间的五层木柜,秦妈妈小心翼翼地把小油灯摆了上去,细看那柜子里居然摆满了大小不一的油灯盏子。
她家姑娘过日子勤俭,家里什么时辰点什么灯都是有定数的,只有到了天黑透时方能点上那盏粗棉芯油灯,唉,姑娘真真是不容易啊,秦妈妈叹了口气,复又想到今天收回来的租子,便又开心起来,欢欢喜喜地回到了正房。
陈氏看秦妈妈那眉欢眼笑的高兴模样,便放下手里的绣绷笑着问道:“咋样,那两间铺子的租子都收来了吗?”
“收来了收来了,奴婢在那书舍等了一个多时辰,那胡掌柜才匆匆赶了回来。”秦妈妈边说边忙把桌上的包裹打开来给姑娘看,几个小银锭子便露了出来。
“奴婢按着姑娘的吩咐,收了房租后便给方姨娘送去了十两,剩下的四十两奴婢都拿回来了,喏,都在这里了,姑娘您点点。”说着便把包裹捧到陈氏面前,好让她查看。
“我哪里会信不过你,妈妈帮我直接锁进箱子里便是了。”说罢陈氏拿起抹额继续绣了起来。
看到自家姑娘还在一针一针地绣个不停,秦妈妈有些心疼地开口说道:“姑娘还是留着明日再做吧,天黑仔细伤了眼睛。”
陈氏不以为意,她拿着抹额摊开来给秦妈妈看了看,笑着说道:“只差一朵祥云了,今晚赶一赶就成了,再说明日可是除夕,哪里还有时间摆弄这些,正月里又不兴动针线,老太太的生辰在正月初六,也只能在今晚赶一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