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韦敦和东海大王,萧青绾却是疑惑地看着孟尧:“明日就要送我走吗?”
“难道你不想赶快离开吗?”孟尧背过身去,叹了口气:“你早些离开,某些人的心才能早些安定下来。”
萧青绾扭头看了看早没了身影的马车,耸耸肩:“没想到我今天来,明天就要走了。”孟尧不明说,她也懒得问。
上一辈的事,作为晚辈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多管,也不能去问。
“既然我要走了,那可以让我看看她从前的房间吗?”
“好。”
萧青绾抬起头来,却见孟尧已经走出五六步了,也赶紧追上去,她竟没有想到孟尧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祭司坊的占地面积很大,来来回回都有许多小院落,穿过廊道,曲曲折折不知多少回才来到一片绿意盎然的竹园。碧玉一般的两个字——“竹园”——如同烙印在石壁之上那般,苍劲有力。
“她说喜欢丝竹管弦之乐,便是命人栽种了百余棵翠竹,四季常青。”孟尧一片玄色长袍走入那青青翠翠之中倒是显得孤寂了许多,为了不让他更孤寂一些萧青绾大步流星地蹿进去,跟在孟尧的身侧,为这个花白的头发的老者平添一股亲人般的暖意。
住院之中却大有文章,一座座宫殿式的建筑物暗藏玄机。
孟尧走向坐落在中央的的宫殿,里面传来阵阵幽香,他笑了笑:“她最爱的便是这种香味,是用冥崇山的漆昙花制作成的焚香。”
他推开门,里面的一切干净而整洁:“虽然她离开许久,但每日这儿都会有人打扫,一如既往。”
“她是你最喜欢的徒弟吧?”聪慧如萧青绾,又如何猜不到这两人的关系。
“是了,她是我最喜欢、同时也是最聪明的徒弟。”孟尧的手拂过雕花的木门,却是叹息:“若然她收敛心性,大抵这东海部落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只怪那……情牵一线。”
情牵……牵住的却是她的一生。
走进这个屋子,可以看出主人当年到底还是带着少女般的浪漫情怀。
笔墨纸砚,琴棋书画,这个房间之中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的却是能代表她杀伐的兵器。
“娘应该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杀戮。”萧青绾轻轻地说着,手指触碰到墙上挂着的一副兰草图。
孟尧风轻云淡地站在门外,笑盈盈道:“可是有些人却是不懂,还亲手断送了两人的姻缘,更让她客死异乡。”
一想起当年的种种,孟尧就觉得万分悔恨。如果当初早些阻止,事情会不会有第二个结果?只是这个世上并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他尚且记得,有一个人在送亲队伍之中落下男儿泪,却亲手被他敲晕漏液送走,生怕那两个年轻人为了稍许懵懂的爱恋做出有违道德的混账事来,挑起战事。只是后来,他在听到她说的那番话时,才幡然悔悟。
“师父,艾琳懂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为了国家我和亲也从不怨天怨地,只是为何你却不让我和他亲口告别?师父可知,年少时候的情感才最真,艾琳只是想保留最真的一幕罢了。”
那个时候她仿佛一夕之间长大,脸上再看不到昔日的纯真、干净的笑颜,唯一留下的却是祭司坊最独特的风轻云淡。
他知道,那一刻开始,艾琳便是彻底死了。
“大祭司,大祭司。”萧青绾跺跺脚,看着还是目光涣散的孟尧,三步并两步往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着,却不想孟尧自我保护机制甚强,只是片刻的时间,整个强悍的气场陡然爆发出来。
萧青绾哪儿还敢在他面前多留片刻,飞速地蹿开,躲到了屏风之后,只听得强风呼啦啦的乱吹着,墙上挂着的画都被吹的乱舞起来,而下一刻紧张的气场却骤然松开。
探出一个脑袋来,萧青绾正要开口嚷嚷,却见孟尧仿若失了魂魄那般朝外面走去。
看来上一辈的事还真是复杂了不少。
谨慎地跟在孟尧身后,他的灵力委实太高了,让萧青绾这个曲灵者根本不敢靠近。
“害怕了?”孟尧忽然站定脚步,周身的气场全都散开来,连束在发冠之中的长发都开始放肆起来。
萧青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