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云雾自城市中心向外扩散,在两人途径大陆前往海边的路上也逐渐变得浓郁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陈奎恩虽然无时不刻的都在试图破坏现在的这种和平秩序,他的权势却依旧是在无限的扩大。”
机械轰鸣,与沉闷交互着吞噬掉了一切来到这里的声音。
“在他当年作为一个成功者初出茅庐之时,有人曾说他是第二个贝德拉斯,”许祈说,“但一转眼时间又过去很多年,现在再去听世人的评价,有人会说他是进一步毁坏这个世界的魔鬼,也有人说他是拯救这个混乱世界的唯一的秩序者。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再提及他是某位销声匿迹的大人物的复制品这种说法。”
他们在一条街边停下了没有歇息的脚步,因为需要耐心的站在斑马线上等待对面红绿灯的转换。
在许祈还在抬起头来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之时,她却是忽然觉得身旁掠过一阵风,夹带着几声歇斯底里的尖笑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混合着满身的腥臭气不管不顾的冲向了对面,却是被不知道哪一个的忙碌车头狠狠撞起又落下,尖锐的叫声到达顶峰便忽然像是被人掐断了一般的戛然而止。
车身因为遭到了异物阻拦而摇摇晃晃的摆动了几下,几乎是同一时间,从那辆加长华贵豪车的后窗里探出了一只手来,连带着几十张花花绿绿的钞票被撒在了地上便就此扬长而去,甚至连施舍的目光都不会给予一分。
许祈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迅速发生又结束,看着那满地的红绿交错,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只是对于这种大大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事情感到疑惑和不解。
“人们只是把灵魂出卖给了金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即使是再如何高洁的信仰也不过是最轻贱的自我安慰。”
安瑟只是瞥了一眼那稀碎的男人满是老茧的双手和枯草似的头发,以鲜血浇灌了这片城市里最冷酷无情的机器,到最后却只能落得这般结局。
“绿灯亮了,我们该走了。”
就这样,他们继续走着,直到城市的边缘地界,许祈只觉得周遭似乎有什么奇怪的直觉,下意识的向一旁的小巷里看去。
“相信我,在这种时候,你不会想去那种地方的。”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听从他衷心的建议,只是一步步的走了进去,正瞧见了在第一个拐角处的墙角里横死着一具尸体。
粗糙墙上的血迹被深深的刻了下来,脸朝下趴着的男人稀碎的脑壳边上,是一张还算完整整洁的布片。
我从未放弃在歌声中寻找希望,却是失去了最后的自由。
如果怜悯实现梦想,我希望永不再生。
她盯着那被写的很粗大的“歌声”,像是在为这里的败乱默哀般的久久不语。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曾经来过这里,那个时候它并不是这样的。”
“多久以前?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吗?”
许祈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任何话语,只是放下了布片,转身离开了这里。
“你知道在这一片的世界之中,人类分为几种吗?”安瑟说,“大体为两种,有价值的,和没有价值的。”
“谁规定的标准划分的类?是那些肥头大耳的大人先生?”她只是继续向前赶路着,“一个人的价值从来都不是依照任何一个类群的想法来划分的,如果有人这么做了,而且做的彻底,那么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一类。”
安瑟闻言笑了笑,“已经说到这里了,你不妨指名道姓吧。”
“陈奎恩自打拥有一股小势力之后便已经改变了他的思想。或许以前,在他还只是一个海上漂浮不定的商人之时,他也曾经想过一天能小赚一笔,然后安稳的回到大陆度过自己的一生。”
话及至此,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现在,他的野心与日俱增。巧舌如簧说的天花乱坠的背后,也只是在伪装混淆统治和统一的概念。”
他看到了一片海蓝。彼时自己还是穿梭在各个船舱之间,被指指点点的吩咐下去的小伙计。但即使是自己尽心竭力的为其服务,却仍是赚不得几分好脸色。
于是在无尽深夜,待众人兴尽离开后,他捂着被踹肿的小腿摸索着走到了仓库,把沾满了泻药的手指伸进了那些酒罐里狠狠的搅拌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