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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倾相交

苍苍狠狠拽下路边的一大把野草发泄,才不要回去!又瞟了一眼来路,还是看不到那个追来的青色身影,苍苍拽着草的手突然没了力气……真的不管她了啊……

她沮丧地咬着嘴唇,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要不要我帮忙?”

她连忙抬起头,就撞见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黑衣的年轻人抱剑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挂着笑意。

苍苍用力眨了眨眼睛,立刻咧出一朵灿烂的笑容:“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呢,好巧,哈哈哈……”脚下一滑,却想从那人的身侧溜走。

去路被一只手臂封住,那人还是笑着:“凌小姐想要走了?”

苍苍见逃不掉,只好尴尬地赔笑:“那个,这个,正好内急……”

年轻人看看她,突然笑了起来:“你怕我?为什么要逃?”

苍苍知道遮掩不过去了,索性瞪着眼凶起来:“你问得真奇怪,你昨天晚上刚砍了萧大哥一剑,我见了你不跑,难道等你来砍我一剑?”

年轻人颇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砍你一剑?”

苍苍声音比他大得多:“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砍?总之我现在人是在你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便,别等我萧大哥追上来,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是吗?”年轻人笑看她,故意放慢了语速,“这么久了,要追的话,早就该来了吧?”

被噎了一下,苍苍开始后悔,早知道不赌气跑出来了……

庐州城一处幽静的院落内,白衣的年轻人靠在一株柳树上,静听完属下的汇报,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很好,辛苦了。”

转过脸,他微吸了口气:“萧兄,你也听到了……”

站在他身边的萧焕点头:“有人看到一个佩剑的黑衣人带走了她。”他说着,轻咳了一声,笑了笑,“是那个人就好,我想暂时不用担心苍苍的安危了。徐兄,谢谢你。”

“你确定那个人不会对小姑娘怎么样就好。”徐来也点头,“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萧焕笑笑:“当然是解决自己的麻烦了。”又咳一声,笑,“苍苍就这样走了也好,不用卷入下面的是非。”

徐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点头,突然伸手,一掌向他后背的灵台穴拍了下去。

萧焕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一掌拍中,踉跄一步,弯腰就咳出一口血。

徐来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身子,看着地上那暗红的血迹,脸色阴沉:“你忍了多久了?”

萧焕的气息还凌乱着,一面轻咳,一面已经又笑了起来:“**病,不要紧的。”

徐来还是阴沉着脸打量他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这就是你已经无碍的旧疾?”

萧焕也老老实实地承认:“多管了些闲事,不小心就发作了。”

徐来还是皱着眉:“你到底是哪儿的毛病?”

“心肺间有寒毒。”萧焕随口答了,想想,又补上一句,“可能别的地方也不大好。”

徐来被他不甚在意的态度气得不轻,恨不得把他扔到地上去:“刚才喝酒的时候我信你没事,我真是傻子!你这样子,还用得着别人来杀你?你是神医,快给自己开几服药来吃!”

然后徐来就发现,和他浴血杀敌时都没有动摇过哪怕一丁点儿的淡然神色瞬间变了,萧焕的脸色像是更坏了,勉强笑笑:“没关系,不用,忍一忍就好……”

徐来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忽然用空闲的那只手摸着下巴:“你怕吃药?”

猛然间被说中心事,萧焕按住胸口低头:“咳咳……”

潇洒不羁的灵碧教光明圣堂左堂主哈哈大笑了起来,是许久没有过的真正欢畅:“一个大夫,居然怕吃药……天哪……真的会有怕吃药的大夫……哈哈哈……”

萧焕蹙着眉看他笑得前仰后合,流露出片刻难得的沮丧:“懂医术就不能怕苦吗……”

天色渐渐晚了,路边的农舍中开始有炊烟冒出,从田地里归来的农夫牵着水牛,扛着犁头,走在收割完毕的稻田间。暮色染黄了人和牛的身影,田野桑陌仿佛一幅画。

苍苍托着腮帮子看水牛从身旁悠然错过,终于第三次回头向和自己同骑一匹马的那人要求:“我腿酸了,我们换位。”

第三次,黑衣的年轻人懒懒摇头:“不换。”

苍苍咬牙切齿地狠狠剜他一眼,按着几乎没有知觉的酸楚大腿,索性趴在马头上,连抱怨都没了力气:“你是恶鬼……”

她身后那个“恶鬼”摸着下巴,兀自得意地赶马前行:“随你怎么说好了……”

苍苍哭丧着脸,不去理他。

苍苍到现在还拿不准这个笑容疏懒的年轻人究竟是敌是友,在庐州城外见到后,这个年轻人就“胁迫”了她,强硬地要求她跟他同行。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料定她不敢放肆,他倒是一指外力也没有强加给她,连拦住她逃跑去路时,也不用剑柄,而用手臂。

随着马匹的颠簸,她身后年轻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摩擦着她的后背,有着不同于那个人的温热触感。

因为是在男孩子堆里长大的,苍苍也不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妥,只是有些恍然地想起,和萧焕同行的时候,即使同乘一匹马,他也会尽量小心地避讳着两个人身体上的接触。

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即使他初次见面就坦诚地告诉她自己真正的身份,即使他对她的主动接近从不拒绝,但是依然有些什么,是她所不了解的。

那个总是淡淡微笑着的人,身上带着她所不知道的大片空白,温柔地陪伴在她身边,接着,无声地消失不见。

苍苍眼前仿佛出现了他明亮幽深的双瞳,永远含着笑意的嘴角。

怎么能把一个人的样子记得这么清楚?

苍突然开始强烈地希望,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那个人微微笑着站在不远处,一张开手臂,她就可以抱住那个体温微凉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只不过才离开了几个时辰而已。

武昌城外。

“萧云从!”徐来逼退身旁的杀手,扬手放出一枚铜钱镖,击掉了一枚射向自己身旁那人的袖箭,有些气急败坏,“麻烦你不要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试探对方的武功路数了,行不行?”

“是吗?”那个青色的身影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在群敌的环伺中进退自如,招招指敌要害,却没有一记杀招,甚至连随身的佩剑都没有取出,只是空手御敌,“徐兄认为情况危急了吗?”

徐来连翻白眼都有些无力,拍开一柄递来的凛冽长剑:“情况不危急……我只是不想陪这些小兄弟练功了……我们能不能速战速决?”

说起来他们的境况真的不算危险,起码比起前两天的疯狂追杀,现在他们没有被江湖排名前十以内的杀手一剑洞穿的危险,没有一不小心就沾上某种不致命却很要命的奇毒的危险。比起那种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状况,现在他们真的不能算危险……

只是……看着眼前一个伤掉,另一个马上补上,仿佛无穷无尽涌上来的杂兵……徐来很有些无奈,缠斗了几天,他现在真的只想找上一间干净舒适的客房,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再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这种哀怨,一直游走在敌人之间,却从未真正出手制敌的萧焕突然笑了笑,指间流出一道淡青光芒:“那么我们就速战速决吧。”

流利的剑光滑入敌阵中,金戈交击,脆响连起,铮铮然如同一曲壮烈战乐。

徐来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风一般锐利畅快的剑法,他的精神也蓦然一震,腰间的软刀出鞘,风驰电掣,带着万钧之势劈出。

战局在两人兵刃出手的瞬间就开始扭转,当他们刀剑的光芒辉映时,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那种光芒。

只是短短的几天,这两个年轻人就已经开始缔造一个不败的神话。

九省通衢,千帆竞流。

武昌城的繁华,丝毫不逊于苏杭。

武昌城最负盛名的浴场沐玉泉,位置最好、最为豪华的一间浴室,在半个时辰前,被两个年轻人包了去。

浓郁的檀香在水池的热雾中蒸腾,熏得人昏昏欲睡。

徐来脸上搭着热巾,靠在青玉的池壁上,只觉得通体舒泰,懒懒的就要睡着。

倚在池壁那侧的萧焕闭目养神,也像快要睡着了。

对比这几日惊心动魄的拼杀,如今真是再惬意不过。

饱暖而思**,徐来摇头晃脑,已经想到了东湖畔的萋芳楼,红衣的舞娘,多情的歌女。

心思刚动,就有一缕清香隔着温热的湿巾,杂在檀香中幽幽飘了过来。

大片的热水突然扑上面颊,他呛了两口水抬起头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萧焕按着脑袋浸到了浴池里。

面巾早就从脸上掉落,一只微凉的手间不容发,捂上他的口鼻,萧焕的声音略显急促:“别吸气!”

接着不用他吩咐,徐来早就一把抄过浴巾,蘸了水回身横扫,灌满劲力的长巾招展如旗。只听簌簌轻响,长巾上已经兜满暗器。

徐来改挥为推,一篷暗器原封不动,射回窗外,立刻有几声惨叫响起。

来敌没有几个人,也不再恋战,立刻败退而走,只是好好的浴室,如今却是一片狼藉。

“混账!连洗澡都来搅爷的兴致!”徐来怒气冲天地骂了,才感觉到一旁的萧焕用带些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连忙低头,这才发现——刚才用浴巾挡了暗器,所以此刻他下身正光着。

他连忙扑通一声坐在浴池里,也不管水花四溅,难得红了一张英俊的脸。

他顶着尴尬打量萧焕,这才看到萧焕的指间留着一片触目的焦黑,连忙开口询问:“怎么了?”

“香料烧过的痕迹罢了。”萧焕不在意地放下手,整了整垂在胸前的黑发,“他们用了唐门的烟丝醉软,幸亏桌上有味檀香,勉强可以拿来克制,要不然我们就只有醉死在浴池里。”

想起方才隐约闻到的淡香,徐来心有余悸地点头:“唐门那种可以让人闻香发醉,全身麻痹而死的烟丝醉软……我可不想死得这么窝囊。”马上就问,“怎么?现在那个唐门的遗后,是跟上咱们了?”

“应该不是一个。”萧焕摇了摇头,一面用手指梳理肩侧的头发,一面侧头说,“一个人的话,怎么用得着联络同门?”

想到他们发现唐门弟子踪迹的经过,徐来点头:“的确,把这一层忘了……”他突然停下来,瞧着萧焕笑起来,“萧兄,我今天才发现,你这样的风情,可以去和萋芳楼的花魁小仙姑娘抢风头了……”

萧焕也没生气的样子,淡淡笑了笑:“是吗?改天闲了,说不准真去试一下。”边说边把理顺的黑发在胸前松松绾住,走出浴池,拿起衣架上唯一完好的那件浴袍披上,还有礼地向浴池中的徐来躬身一笑,“徐兄慢慢沐浴,在下先出去了。”

徐来愣愣地看着他施施然出了浴室,然后看了看地上那个被暗器戳到千疮百孔的浴巾和衣架上那件少了半个身子,同样破破烂烂的浴袍……徒劳地向门外喊:“萧兄别走!萧兄,你等等……”

徐来在浴室里泡了一刻钟,然后被闻讯赶来追捕闹事者的衙役撞到光身子的尴尬样子,又让衙役堵在浴池中审问了足足有一炷香之久,才总算有了一衣遮体,一路小跑回到客房……

他堂堂灵碧教光明圣堂左堂主的面子啊……他堂堂风流少侠的名声啊。

进到房间里

,萧焕早就换好了一身干爽的青衣,头发虽然半湿,但用缎带系了垂在肩头,也别有一番潇洒俊逸的风度,看到他狼狈地回来,嘴角挂着有些刺目的笑容:“徐兄用了好久啊。”

毕竟自己语出轻薄在先,徐来不好回嘴,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宽大的锦床上,也不说换上衣服,用手支了被折腾得有些昏涨的脑袋:“一般……”

正说着,眼前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药茶。

“解烟丝醉软的余毒。”萧焕笑着,又加了一句,“还添了些预防伤寒的药。”

徐来伸手接过杯子,温暖透过瓷杯传到手心,一口气把里面的药水喝完,看着手中的空杯,冷不防开口:“刚才在浴池里,发觉到烟丝醉软,你是先按下我的头,才自己屏住呼吸的?”

萧焕微愣了一下,也没回答,笑笑:“头还晕不晕?现在好点了?”

“你这个人哪……”徐来有一下没一下晃着手中的杯子,懒懒的,“总是把身边的所有人和事,看得都比你自己重要,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养大的……连烟火味都快被养没了。”

静了一下,萧焕笑:“也不算很过分吧……”

“是,一点都不过分,再过分点你就直接升仙了……”徐来用一只手托头,还是懒洋洋的,“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来跟着你?我想这样一个都快不食人间烟火的半仙,我再不来看着他,这可怎么办啊?”

萧焕忍不住笑起来,俯身夺了他手中的茶杯:“我看你中毒不浅,连醉话都说出来了!”

徐来也哈哈笑了起来,还在强辩:“不是醉话,全是实话!”

“好了,我懂,是实话。”萧焕笑着把茶杯收到桌上,接着扶着桌沿坐下。

隔了一会儿,他低下头摊开手,看了看手指间那片不能洗去的焦痕,像是自言自语:“怎么就没有烟火气了,这不明明是烟火吗?”

可能是听到了他的话,床上半倚着的徐来哧一声笑了出来。

德佑七年十月初三,京郊凌府别院吹戈小筑。

“收官!”一身棕袍的清癯中年人兴致很高地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合掌笑着,“猜猜我赢你了多少子?”

白衣的丽人略带沮丧地推了棋盘,索性耍赖:“不数了……总归我赢不过你就是!”

中年人笑着,也真的不再去管子,闲闲地拈了一粒棋子敲着棋盘:“说起来也有几年没见了吧,怎么突然到我这里来了?”

白衣丽人抬腕支着头,一举手一投足间无不是优雅雍容:“左右教里也没什么事。怎么,利大哥不想见我?”

中年人笑了起来:“你这是在挤对我不是?我是怕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白衣丽人也掩嘴笑了,打趣说:“这么说我要是真无事,难道就不敢登你这个三宝殿了啊?”

中年人被她逗得一阵笑,隔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天际的浮云,手间的棋子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前的紫檀木棋盘,他在清脆的撞击声中开口:“落墨,你难道真要置焕儿于死地?”

没料到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白衣丽人僵了一下才浅笑着开口:“我怎么没听你叫过他焕儿,你不一直叫他‘龙椅上的那个人’吗?”

“再怎么说,这孩子出生以后,第一个抱他的人是我。”中年人说着,眯着眼,似乎已经沉浸到往日的回忆中,“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啊,不哭也不闹,只是用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看着你。”

白衣丽人沉默了一下,从桌前起身,话声中已经带上了淡淡的冷冽:“你不用再想着用这种话激我了,如果心软的话,七年前我就软了。”

像是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中年人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淡淡的:“落墨,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白衣丽人的肩膀只颤了一下,冷冷地说:“谁让他也是咱们睿宗陛下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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