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1047—1126) 宋朝权臣,福建仙游人。先后四次任相,大肆搜刮民财,时人称他为“云贼之首”。其艺术天赋较高,在书法、诗词等方面有成就。后被贬岭南,死于途中。
在故宫博物院的珍藏品中,有一幅《听琴图》,是赵佶的自画像,他坐在树下弹琴,有点诸葛亮唱《空城计》的架势。听众有两位,一位灰衣人,带个小童;一个红衣人,正襟危坐。据说,这个“红衣人”就是蔡京,在那儿装孙子,表示被音乐陶醉,魂梦不知所依的样子。画的上方,还有“臣蔡京谨题”的一首诗,其中两句“仰窥低审含情客,似听无弦一弄中”,雅得那么俗,可又俗得那么雅,真是无耻之极。帝将相入画,相为帝题诗,这文人丞相,这文人皇帝,真是珠联璧合,臭味相投。
宋朝罗大经《鹤林玉露》丙编卷之六载:
有士大夫于京师买一妾,自言是蔡太师府包子厨中人。一日,令其作包子,辞以不能。诘之曰:“既是包子厨中人,何为不能作包子?”对曰:“妾乃包子厨中缕葱丝者也。”
这个蔡太师就是北宋大臣蔡京。他画好,诗好,字好,文章好。当然,误国殃民,贪赃枉法,窃弄权柄,恣为奸利,也是“好”得不得了,最后亡国了事。
我们在《水浒传》、在《***》、在《大宋宣和遗事》这三部古典白话小说里,读到了他。一般来讲,历史人物都在史籍中存在,而他却进入口述文学的话本范畴,被说话人予以演义,说明这个人是值得或者应该予以口诛而笔伐之者。这一点,与明朝的严嵩成为舞台丑类的境遇颇为相似。明万历年间,好几出戏曲,如《丹心照》《鸣凤记》《一捧雪》,都以严氏父子为戏剧主角出现。因而蔡京、严嵩,与其他中国历史上权奸兼巨贪的,如汉朝的梁冀、唐朝的元载、清朝的和珅,有不尽相同的地方。
梁冀,纨绔恶少;元载,稍解文墨;和珅,略知诗文。这班人,权,唯恐揽得不大;钱,唯恐捞得不多;恶,唯恐做得不甚;罪,唯恐犯得不重。虽然在祸国殃民这一点上,他们是一脉相通的,但是应该承认,这两位一有文学才华,一具艺术禀赋。严嵩的诗,一部《钤山堂集》,写得相当出色;而蔡京的诗、书、画,则尤为精绝。
在中国历史上,作为文人,能够像蔡京、像严嵩那样,把皇帝玩得团团转,不是皇帝把他们耍了,而是他们把皇帝耍了,当数着这两位“大师”了。一般来讲,当文人遭遇帝王,不幸者多,而幸者少。而这二位,则是幸中之幸,绝无仅有的幸运儿,这是不得不刮目相看的。所以,名列“顶级害虫排行榜”、成为绑在耻辱柱上的罪人的这两位,千古以来受到谴责和批判的同时,都少不了拉出其主子陪绑。
蔡京的故事尤其多一点,这个曾经拥有天大的权力、曾经贪下天大的财产、曾经陪着那个混账帝王宋徽宗,将北宋王朝玩到亡国的、坏得不能再坏的败类,最后的下场却是谁也无法想象得到的,他竟活活地被饿死了。这样的一个离奇情节,着实匪夷所思。与罗大经这则随笔所述及的,其侈靡豪富、其穷奢极欲、其享尽荣华富贵的一生,反差之强烈,对比之悬殊,令人咋舌。
这真让人不得不信世间确有“因果报应”这一说了。
如果厨娘所言为实,可想而知,太师府的厨房里,有缕葱丝者,那也必有剥蒜头者、摘韭菜者、切生姜者的各色人等,是毫无疑问的了。连料理佐料这般粗活,都如此专业化分工,以此类推,红案白案、酒水小吃、锅碗瓢勺、油盐酱醋,更不知该有多少厨师、
帮手、采买、杂工,在围着他的这张嘴转。即使当下一个五星级大饭店的餐饮部门,也未必细到连缕葱丝都专人负责。由此可见,这位中国历史上数得着的权奸,也是中国历史上数得着的巨贪,在其当朝柄政、权倾天下、为非作恶、丧心病狂之际,那腐败堕落、淫奢糜烂的程度,到了何等猖狂的地步。
一般来讲,害虫的出现不奇怪,封建社会是一人说了算的官僚政权,是毫无监督的专制统治,从来就是滋生贪官污吏的土壤。而大的害虫出现,还得要有一个纵容、支持、包庇,给他们撑开保护伞的最高统治者。没有皇帝撑腰,无论梁冀、元载、蔡京、严嵩,还是和珅,都不可能一手遮天、嚣张一世的。因此,只要提起蔡京,就得涉及赵佶。而说到昏君宋徽宗,断不了牵扯到奸臣蔡太师。他俩像一根线拴的两只蜢蚱,难拆难分,谁也蹦不了谁。
蔡京(1047—1126),福建仙游人,字元长,为徽宗朝“六贼”之首。“元祐更化”时,他力挺“保守派”司马光废《免役法》获重用,绍圣初又力挺“变法派”章惇变行《免役法》继续获重用。他首鼠两端,投机倒把,是个被人不耻的机会主义分子。徽宗即位,因其名声太臭,被劾削位,居杭州。适宦官童贯搜寻书画珍奇南下,蔡京变着法儿笼络这位内廷供奉,得以重新入相。从此,赵佶像吃了他的迷魂药一样,言出必从,计无不售。从此,无论蔡京如何打击异己,排斥忠良,窃弄权柄,恣为奸利,宋徽宗总是宠信有加,不以为疑。
所以,朝廷中每一次的反蔡风潮掀起,宋徽宗虽然迫于情势,不得不降黜一下,外放一下,以抚平民意,但总是很快地又让他官复原职。从徽宗登基的1102年(崇宁元年),任命蔡京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起,到1126年(靖康元年)罢其官爵止,二十多年里,赵佶四次罢免了他,又四次起用了他。最后,蔡京年已八十,耳背目昏,步履蹒跚,赵佶还倚重这个老年痴呆症患者,直到自己退位。
任何一位***,轻信失察,用人不当的事,难免发生。看错了人,看走了眼,被假象蒙蔽,做错误决策,把处理品当优等货,把三类苗当好庄稼,把伪君子当正派人,这都是可能的。但通常可一可二不可三,宋徽宗甚至于四,一错再错,错上加错,实在是不可救药得很。
一个好皇帝,碰上一个不好的宰相,国家也许不会出问题;一个不好的皇帝,碰上一个好宰相,国家也许同样不会出问题。但一个不好的皇帝,碰上了一个不好的宰相,那这个国家就必出问题不可。北宋之亡,固然亡在不好的皇帝赵佶手里,也是亡在这个不好的宰相手里。
北方的金兵,铺天盖地而来,赵佶逊位了。太上皇让赵佶的儿子赵桓,也就是钦宗,登基接位。弹劾蔡京的奏章,如雪片飞来。其中又以孙觌的上疏,最为深刻全面。他认为,从古书的记载来看,巨奸老恶的,没有比蔡京更为厉害的了,正是他的胡作非为,导致宋朝国力日下,步步走向灭亡。
这份参奏的对象,与其说是蔡京,毋宁说是赵佶。
中国的老百姓不需要一个会画画、会写诗、会弹琴的皇帝,而是需要一个不给老百姓制造灾难的统治者,所以,民间文学对这位亡国之君,口碑从来不佳。
《水浒传》第二回有一段介绍,说赵佶“乃神宗天子第十一子、哲宗皇帝御弟,见掌东驾,排号‘九大王’,是个聪明俊俏人物。这浮浪子弟门风,帮闲之事,无一般不晓,无一般不会,更无般不爱。琴棋书画,儒释道教,无所不通;踢毬打弹,
品竹调丝,吹弹歌舞,自不必说”。
那时,赵佶还在他的潜邸里做端王,再混账,再败家,再不成器,也只是牵涉他个人而已。何况他是王子,一个有着太多条件,足可以优哉游哉的花花公子,他为什么不享受、不快活?再说,宫廷中最为忌讳的一件事,就是所有可能成为帝位候选人的成员,千万不能表现出来那种不安于位、跃跃欲试的情绪,弄不好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赵佶潜心于文学艺术领域,多方涉猎,兴趣广泛,探索追求,学有所成,是他聪明的抉择。因此,他写诗、作画、学道、性放纵,浪漫得过头,风流得过分,我们没有理由苛责他的荒唐。
然而,赵佶18岁那年,他的兄长宋哲宗驾崩,无子嗣。一顶御轿,将他抬进宫里,让他即帝位。这虽然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但是好还是坏,是走正路还是入邪道,是兢兢业业还是吊儿郎当,是正经八百还是荒淫无耻,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和大宋江山息息相关了。事实证明,他只能当端王,而不是当皇帝,他一坐在金銮殿上,凡中国昏庸之君的毛病他都具备,凡中国英明之主的优点他全没有。而且,昏君中最没救、最完蛋、最可怕,也是最致命的弊端,就是远君子、近小人、宠奸邪、用坏人,他当上皇帝以后,整个开封城,成为比着谁比谁更无耻、更堕落的罪恶渊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