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能够决定大宋命运的只能是少数几个人,除了皇帝之外,剩下的便是政事堂的相公、枢密院的枢密使,以及六部之中的个别官员。
秦颂能在皇帝和这些大佬面前建言献策,某种程度上其实也说明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上升为可以决定大宋命运的少数人之列。
这种身份,跟官职高低和家世背景没有太大的关系。
“势”是成就功业的助推之力,在没有得势的时候,要善于认清形势,懂得造势和借势,尽量避免逆势而为,徒增许多阻力和变化。
秦颂年纪轻轻,能走到如今这种地步,靠得就是造势和借势,而非一味的凭借武力胁迫或者财力收买。
不过,从开年第一次大朝会上的情形来看,秦颂的成长已经引起了多方的警惕和注意,可以预见的是,今后他会遇到更多明里暗里的较量与斗法。
皇帝和几位重臣在选德殿商议国家大事,散班离宫的多数官员都没有走远,大家都在等着最新的政事决定或者说绍兴六年朝堂上的变化征兆。
勾龙如渊和凌景夏等年轻官员,虽然官职在朝官之中属于垫底,但他们现在被打上了明显的“秦”字标签,所以也就不需要避讳太多,从凤凰山上走下来之后,直接进了秦府,坐等秦颂回府后给他们交待事情。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勾龙如渊和凌景夏这“哼哈二将”,还有两位官员也进入了秦颂的这个圈子。
其中一位名叫陈桷,字季壬,温州平阳人,政和二年进士及第,现如今担任户部金司员外郎。
另外一位名叫苏符,字仲虎,去年被皇帝赐进士出身,现任中书舍人,试给事中。
苏符是苏东坡的孙子,自幼勤勉于学,有大志,曾随侍苏轼十五年,直至惠州。元佑党祸发生后,苏符闭户读书,以家学自珍。赵构南
渡后,替苏轼**正名,特意将苏轼的孙子请到临安来为官,以示自己的重视。
陈桷和苏符两人各有特点,但都是颇有气节和操守的官员,两人自愿向秦颂靠拢,并非为了投机钻营,而是被秦颂的德行和能力感召,认同秦颂的政治理念,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陈桷的性格宽洪蕴藉,以诚待人,淡於荣利,如今主要负责大宋的交钞印制发行的具体事务,在户部几个司之中也是相当重要。
年前,秦颂建议户部专门成立黄金司,同时发行黄金债券,这种以足量实物黄金作为担保的发债方式让陈桷觉得秦颂的眼光长远,比一般的官员更懂得维护国家信用。
今日在朝堂之上,秦颂放出豪言壮语,只需一年时间,用一千万贯做本,年底连本带息还给户部一千六百五十万贯,结果被御史罗汝楫跳出来捣乱,没了下文。
陈桷不觉得秦颂是在当众说大话博眼球,因为从秦颂过往的行事作风来看,只要秦颂在公开场合说出来的话,还没有失诺过。
既然在朝堂上没有听到秦颂的高论,陈桷便在秦府等着,打算当面向秦颂进行请教。
苏符则是被秦府后院的藏书楼吸引而来,他私下里听说秦颂一直私人出资帮着蜀中宇文家翻录和收藏各地的书籍,所以想帮着秦颂出一些力,将有关他的祖父苏轼的著作全部整理一遍。
秦颂并不知道家中已经有四位官员在等候着,他从选德殿出来之后,并没有急着往家走,而是去了一趟学士院,跟诸位同僚相互寒暄一番,然后与学士院的实际负责人綦崇礼单独面谈。
“辅仁,你今日在大朝会上,却是有些冒失了。就算你有经天纬地之能,也不该当众宣扬自己可以在一年之中替朝廷解决发行黄金债券之后的利息难题!”
綦
崇礼跟秦颂不仅是同僚,因为李清照和綦文良等人的缘故,在心中已将秦颂视为子侄,所以说话时也没有太多顾虑,直言秦颂在大朝会上有大包大揽之嫌。
闻听此言,秦颂没有急于替自己辩解,反问道:“身为人臣,替君上排忧解难,难道不该是责无旁贷吗?当初发行黄金债的主意是我替官家出的,如今遇到了问题,我也有责任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
綦崇礼摇摇头,用过来人的语气小声说道:“这偌大的朝堂,便是一个名利场,就算你是解决黄金债最合适的人选,就算你一心为公,并未想过从这黄金债中谋取利益,但别人却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觉得你想一人独吞这其中的巨大好处,却不会想他们自己是否能够妥善解决黄金债发行之后如何收场!”
秦颂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是我挡了许多人的财路!不过,我却不会后悔,别的利益和好处,我可以假装看不见,让那些贪鄙之辈去争抢,但只要事关黄金债,我就会一争到底!”
綦崇礼见秦颂态度坚决,便不再多劝,原本还有一些想说的话,也就压在里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