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同文是兴元府坐地户殷家的嫡系子弟,而殷家则是南郑有名的地主,家资丰厚,钱粮盈仓。
此前,撺掇何衡原跟初到南郑的秦颂起刺的几个年轻人里面,就有这厮。
秦颂不是个喜欢忍气吞声的人,更不是一个愿意以德报怨的傻缺,他本来打算派一队复兴军战士扮成强盗,把算计他的这些家伙全都绑到山里面,然后狠狠地勒索一笔,让这几家坐地户知道什么叫做肉痛。
后来,秦颂忙着去武休关筛查和整训南归的宋兵,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毕竟这都是些小事情,只要南郑本地的势力不来招惹他,秦颂暂时也没有功夫去跟他们起什么冲突。
众运货行的开业典礼虽然简单低调,但它背后汇聚的家族却没一个简单的。
不是猛龙,不过江。秦、李、种、吴四家敢在兴元府成立大型商会,靠得可不光是几位官场大佬的题字,这四家隐藏在暗处的力量,绝对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只要他们想搞事情,就算是张浚都不敢轻视。
从古至今,手中握着刀子的家族都不好惹,尤其是那种合理合法拥有武力的家族。
显然,殷家的嗅觉比较敏锐,意识到了危险逼近的气息,所以派出殷同文前来试探,有心释放一些善意,希望缓和彼此间的关系。
秦颂对此看得很清楚,所以亮明了态度。
秦颂的态度是不拒绝合作,但没有兴趣深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就好。
殷同文让随从放下了价值五百贯的银锭作为订金,又跟秦颂客套几句,便离开了众运货行。
等到店里没有外人时,何衡原有些不愤的问:“你就这么放过殷家了?当初可是他怂恿我来试探你的!”
秦颂淡然一笑,说道:“不过是些上不了大台面的家伙而已,你的眼界不要局限在兴元府这么个小地方!只要他
们这些坐地户不在暗中捣乱,我并不介意有好处的时候,让他们跟着喝上一口汤。我的敌人不是这些坐地户,而是秦岭北面的女真人和党项人,所以我可以原谅这些坐地户。”
从殷同文进来开始,虞允文一直在默默观察秦颂,他从秦颂身上看到了一种本不该在秦颂这个年纪的人身上出现的稳重和老成。
在虞允文看来,秦颂就是天生的领导者,他不急不躁的性格,让人很难生出反感。
赵掌柜让店里的伙计把熊皮给何衡原卷好,又把两只熊掌用木匣封起来,然后送到铺子外面何家的马车里面。
虞允文没何衡原这么财大气粗,他买了两块麂子皮,还有两包山核桃,一陶罐土蜂蜜。
三人从铺子里面出来,然后乘车各自离去。
他们三个的身份有些敏感,长时间停留在货行里面,反倒影响货行正常营业做生意。
就在秦颂三人离开不久,收到殷同文消息的其余几家便纷纷派出族内子弟来到众运货行采购,这些有钱人出手阔绰,随便拿出几百贯,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今城内卖力气做苦力的男丁,辛苦一天也不过是挣五十个左右的铜钱,一贯钱就是一千枚,需要壮劳力辛苦二十天。五百贯钱就是五十万枚,需要一个成年劳力干一万天!
秦颂当初请马平的父亲帮忙购置田地的时候,一出手就是一箱黄金,看起来豪奢至极,但那不过是他在虚张声势而已。
复兴军五百人冒着生命危险夺下陇安寨,抢了金军的仓库,才有这么一笔横财,而这些金银珠宝则是女真人抢夺陇安寨周边时所得。
所以说,巨额的财富并不是那么容易获取,众运货行也不可能天天只卖虎皮熊掌这些高档值钱的山货,想要长久的赚钱,还得靠山核桃、土蜂蜜这些看似价值不高,但出货量大的普通山货
。
虞允文回到家里时,意外地看到了在他的房间里面竟然也挂着一张鞣制好的熊皮。
这张熊皮似乎比何衡原从众运货行里面买走的那张还要大一些,毛色也更鲜亮。
虞允文环顾屋内,在书桌上看到一幅未封口的信笺,他拿起来看过后,不由得露出苦笑。
“彬甫兄,听闻老师冬日易犯老寒腿,特送上熊皮一张,可铺于被褥之下,据说对于缓解病痛有效。老师为人刚正,当面送礼恐不喜,所以只好劳烦师兄代劳!”
秦颂若是直接送钱给虞允文,肯定会被虞允文看轻,但他送的这张熊皮,虞允文却是根本舍不得拒绝。
虞允文至情至孝,他可以放弃参加科举,就为了侍奉父亲,而睡熊皮褥子对于治疗老寒腿确实有效果,所以他肯定不会把熊皮给秦颂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