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重吗？”石丽霞表情复杂地问道。</p>
“不重啊。”乌芽芽头也不抬地回答。她既不喘气也不流汗，可见这句“不重”不是安慰人的话。</p>
在这一瞬间，石丽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抬头看向天花板，眼眶悄悄变红了。这是她头一次被人当做普通人对待。</p>
说起来真的可笑，她明明是人，在别人口中却又不是一个人。从小到大，她都未曾拥有过名字，肥猪、肉山大魔王、胖头鱼，这些恶心的绰号指代的都是她，她是怪物。</p>
她从未得到过哪怕一个视作寻常的目光，也从未得到过这么轻松惬意的对待。</p>
在乌芽芽面前，她很轻盈。她一点儿也不重。</p>
她不是她的累赘，也不会害得她气喘吁吁疲惫不堪。</p>
这样真好啊！</p>
石丽霞眨了眨眼，嗓音里藏着急切：“护士，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新来的吗？你以后都照顾我吗？”</p>
“喏，这是我的名字。以后我和温琴一起负责照顾你哦。你有事只管叫我，别觉得麻烦。”乌芽芽把自己的胸牌举到石丽霞眼前。</p>
乌芽芽——石丽霞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p>
思忖间，乌芽芽已经帮她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还擦了药膏和痱子粉。</p>
她把病人的身体抱起来又摆回去，却感觉不到一点儿吃力。她照顾病人就像在照顾一个小宝宝，轻松又惬意。</p>
她甚至勾起唇角，自自在在地哼着歌儿。</p>
石丽霞也觉得自在极了。当初妈妈照顾她的时候，她也没这么放松过。看着别人为她累得精疲力尽，她会觉得特别愧疚。</p>
但在乌芽芽面前，她不会有这样的愧疚感。</p>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嘛。</p>
“谢谢你芽芽护士。”她小声地，满怀感激地说道。</p>
“谢什么，这是我的工作。”乌芽芽直起腰，不以为意地摆手。</p>
她回过头，这才发现温琴领着一群护士，站在床帘豁开的口子边，其中也包括护士长。</p>
她们用格外复杂的目光看着她，表情一个比一个震惊。</p>
乌芽芽轻快地挥手：“嗨，你们来啦。我从小力气就大，我一个人搞的定。”她拉开床帘，把清新的空气放进来。</p>
不到一小时，乌芽芽就打破了最难以打破的第一印象和刻板印象。</p>
她娇滴滴？她不会照顾人？她不适合护士这份工作？</p>
不，她简直太适合了。如果这都叫娇滴滴，那全科室的护士比她更娇滴滴几百倍。</p>
护士长上上下下打量了乌芽芽一番，严苛的脸庞终于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我要跟院长说说，让她把你的实习期从三个月改成一个月。干得不错，继续坚持。”</p>
“我会努力的护士长！”乌芽芽连忙立正站好，中气十足地回答。</p>
温琴眨了眨眼，眸色阴冷下来。她预感到，石丽霞这个猎物很快就会试图逃离她的手掌心，她得做点什么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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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你出招，我接招</p>
离开石丽霞的病房后，温琴带领乌芽芽去给李援军派药。</p>
她一边走一边介绍李援军的病情，着重强调对方心脏不太好。</p>
“好的，我会注意。”乌芽芽乖乖点头。此刻的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之前独占易岺微信号那样霸道又邪气。</p>
但是温琴早已认清了她的真面目。没有一个漂亮女人心灵不是丑陋的，这个女人尤甚。只是她段位比较高，更善于伪装罢了。</p>
两人各怀心思地推开门，走进病房。</p>
“李爷爷，医生给你换了一种新药，你吃吃看。上次那种药你说你吃了恶心头晕，现在就不要吃了。”温琴示意乌芽芽把药递给老人家。</p>
乌芽芽刚伸出手，李援军就厌恶地直摇头：“把药放我抽屉里面吧。”</p>
这个小护士长得妖里妖气，走路还像条水蛇，他见了就烦！医院是怎么招人的？这也太不像样了！</p>
李援军把手机重重扔在床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虎着脸走去倒水。</p>
温琴连忙帮他把水倒好。他这时候才露出一丝笑模样，语气也变得温和：“小温，你陪我聊聊天吧。我一个人待久了闷得慌。”</p>
乌芽芽撇开头，冲无人的墙壁做了个鬼脸。医院和娱乐圈一样，也有长相歧视，只不过这两种歧视链是反着来的。在娱乐圈，只要你长得足够漂亮，你就能红。在医院，如果你长得漂亮，那就是干不了事吃不了苦的明证。</p>
有长得漂亮的女医生为了获取患者的信任，还会故意把长头发剪短，让自己看上去更稳重一些。</p>
“我不气，我不气，我是护士我不气。”乌芽芽对着墙壁默念这句咒语。在幻境的十年里，她每一次遇见病人的刁难都会这样做，于是已养成了念几遍就消气的神奇反应。</p>
果然几遍之后，她又眉眼一弯，没心没肺地笑开了。</p>
她回过头，去看李援军和温琴。</p>
李援军正在抱怨儿子的手机老也打不通。温琴耐心地劝慰着他，还讲了几个小笑话。</p>
“你打不通儿子电话呀？稍后我灵感来了就告诉你什么时候打电话可以打通。我预感特别灵，我预感可以做的事一定能做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乌芽芽顺嘴插了一句。</p>
她太知道打不通亲人的电话是怎样焦灼的感觉了。在幻境的十年里，她想念爸爸和易岺的时候就会拿出手机给他们打电话，听见话筒里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就会躲在角落偷偷哭一场。</p>
那种揪心的痛苦和思念的难耐，她如今想来还觉得可怕。</p>